墨珣倒不是料事如神, 而是宮中宴客向來如此——無非就是賞花、觀戲之類。墨珣活得久,看得也多, 自然不會被這些浮華蒙了眼。他見過奇葩異卉不在少數,尤其是現在正是夜裡,就算宮中燈火通明,那也不及白日時瞧著賞心悅目。
宣和帝說賞花, 那便是真賞。隻不過是由宣和帝和太皇貴君在前麵領路,而朝臣和命夫們則按剛才宴會的前後順序跟在後邊。
要叫墨珣說,這還真賞不出什麼來。
宣和帝顯然是心情不錯, 這就一路上同太皇貴君有說有笑。他們一行人行至澄瑞亭,宣和帝便發話,允許朝臣們與命夫們在禦花園內四處走走看看。
墨珣聞言, 這就偏過頭去看林醉,“夫人?”
早就說好的了,林醉自然無有不應, 這便對墨珣點了點頭。
“沒想到墨修纂平日裡是這樣和夫郎相處的。”
墨珣這邊還沒有離開, 周圍滿是其他翰林院的同僚。其他同僚聽到墨珣這麼跟林醉說話,立刻就笑了起來。
“哈哈哈, 畢竟是新婚燕爾嘛,客氣一些很正常。”
跟在同僚身邊的夫郎自是跟著自家夫君抿著嘴笑了起來。
墨珣被同僚們取笑,倒也沒什麼反應。
而林醉這些年來被人取笑已經不少了,倒像是免疫了一樣。他看墨珣的反應, 似乎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困擾, 便也放下心來。
不過同僚與自己說話, 墨珣自然不好裝聾作啞,這就順著對方的話說道:“倒不知薛翰林平日是如何與夫郎相處?”
墨珣明顯擺出了一副晚輩求教的樣子,倒是把薛翰林噎了一下。他自然不可能在這種大過年的時候跟墨珣說什麼,這就隻得壓低了嗓子在墨珣耳邊說:“自然是與墨修撰不同。”
本來也不是什麼特彆的話,偏生薛翰林又是壓嗓子,又是語氣上揚,怎麼聽都不對了。
墨珣當然聽得明白,視線這就落到了薛翰林的夫郎身上。
薛家夫郎如果說一開始不知道夫君同墨珣說了什麼,但看著墨珣的視線,立刻就明白了。笑是笑不出來了,整張臉恨不得躲到薛翰林身後去。
“原來如此。”墨珣點頭,這才將視線從薛翰林的夫郎身上收了回來。
墨珣笑了,“還是薛翰林見多識廣。”墨珣已經退開了一步,而他這話說完,反倒是讓人以為薛翰林當真對他說了什麼似的。
薛翰林也是一臉茫然。自己又沒說什麼,墨珣怎麼就來了一句“見多識廣”?
同僚聽了墨珣這麼說,卻是沒從墨珣臉上看出除了恍然大悟之外的其他表情,這就轉而看向薛翰林,一個個都想知道薛翰林究竟跟墨珣說了什麼話。
“我也沒說什麼啊……”薛翰林一下子被人群圍住,仿佛他真的跟墨珣說了什麼令人浮想聯翩的話似的。
墨珣聽到薛翰林這麼說,也跟著點頭,“是的,薛翰林確實沒有同我說什麼。”
墨珣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反而使得其他同僚不斷地催促著薛翰林好生說道說道。
薛翰林當真是有苦說不出,他確實沒跟墨珣說什麼,怎麼就沒人信呢?
“我隻是跟墨翰林說,‘我與夫郎相處的方式與他不同’罷了。”
“不錯,正是如此。”墨珣再次肯定了薛翰林的話。
林醉站在墨珣身後,聽墨珣這麼一本正經地跟同僚說話,不知怎麼卻從墨珣的話中覺出了一縷玩味。這般想著,林醉頓時莞爾起來。
墨珣現在瞧著,那就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不知怎麼,林醉忽然想起了以前,墨珣送他的那幾個小禮物。
明明兩人都已經定親了,偏偏墨珣送什麼的不是發簪也不是玉佩,這類的定情信物,反而是魯班鎖這種益智玩具……
林醉忽然意識到,墨珣似乎一直都是這樣故意逗著人玩兒?!
墨珣見薛翰林也沒有彆的話說,倒也不好直接就走開,又在原地等了等,看看他是否還要同自己多說些什麼。
倫沄嶽見本是要帶著唐歡遙四處看看,但見這邊幾個同僚圍作一團,以為是有什麼事,這就靠了過來,“諸位在聊些什麼?”
“倫檢討,薛院侍正在同墨修撰說……”這位翰林說著說著忽然就噤了聲。他忽然意識到,倫沄嶽正是墨珣的二舅啊!雖然隻是個從七品的翰林檢討,但不管怎麼說都跟墨珣是一家人。
倫沄嶽瞧著這個同僚麵露尷尬,立刻意識到他們怕是在同墨珣說什麼不好的話了。翰林院的這些人雖然欺負不到墨珣頭上,但慣愛嘴上逞個一時之快。他假裝自己並未察覺,這就也跟著露出一臉興致盎然,“都說什麼呢?還不讓我知道?”
墨珣看了倫沄嶽一眼,見倫沄嶽臉上笑是笑,但卻很快地當著自己的麵垂了一下眼簾。墨珣這就對倫沄嶽點點頭,“二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