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巴哈乍一下聽到墨珣的話, 險些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他猛地轉過頭去,正見到墨珣一臉正經地又退開了兩步。如果不是他剛才親耳聽見, 恐怕他現在從墨珣的表情裡,他根本想象不出剛才那樣聽起來毫不客氣的一句話,竟然會是出自眼前這個看起來沒多大的大周官員之口。
不是都說大周是禮儀之邦嗎?
不都說大周的人最為謙遜嗎?
這個翰林院的官員是怎麼回事?!
墨珣以前在徽澤大陸怎麼說也是混到了渡劫,更年輕的時候雖然也有人與他比試、挑戰, 但墨珣的語氣經常就是——小老弟,回去多練練再來,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
那個時候也有很多人恨墨珣恨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但打又打不過,確實奈何不了他。
更早之前,墨珣倒是安分得很, 並不愛在道友麵前說話。一則是自身水平有限,二則是不想給玄九宗的人惹麻煩。後來,他惹的麻煩, 自己就能夠兜圓, 那就再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
墨珣剛才好好地跟呼巴哈說一句“承讓”,哪怕呼巴哈不吭聲, 這事兒揭過也就算了……
可是,也不知道雅礱那邊的人有什麼毛病,非要逼著他改口。
大概是要正視自己的不足吧……
“好!!!”
呼巴哈還處在震驚當中,這就聽到大周的皇帝陛下大喊了一聲“好”。
宣和帝的嗓子此時不可謂不嘹亮, 說是振聾發聵都不為過。
墨珣聽到了宣和帝的聲音之後, 這就朝著聲源望去。
隻見, 宣和帝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此時正走到圍欄邊,將手搭在欄上朝著這邊看。
宣和帝自然不可能進入校場之中觀看比賽,所以比試開始前,他便已經帶著塗察克坐在高位。
然而十組人比試,總由遺漏。
前麵的其他人還打得風生水起,原先也都是各自有著動靜。而現下,宣和帝這視線一移,卻發現墨珣那邊已經打完了,墨珣手中還握著兩柄長棍,如何能不叫人拍手稱快?
墨珣立刻向宣和帝行了個禮,正欲從校場中退開,呼巴哈忽然走到墨珣跟前,將他攔了下來。“我們直接比摔跤。”
倒也不是不行,但其他人都還沒比完,他們直接就進行下一個環節,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而且,總得先跟宣和帝知會一聲。
呼巴哈已經斷定剛才墨珣的那句話存在了羞辱的意味,此時正是要找回場子的時候。他們雅礱人,從小就練習摔跤,而他眼前的這個文官,看起來也沒多大,就算也是從小習武,那怎麼都沒自己學得久……剛才比棍,墨珣不過就是仗著自己身體靈活罷了。叫呼巴哈來看,墨珣從頭至尾,都沒有主動和他過過招。
“不如等你們雅礱其他的武士與我大周的禁衛軍這場比完了之後,再一起比吧。”如果不是因為要顧慮宣和帝,墨珣此時恐怕早就應下了呼巴哈的話。
兩人的比試反正避不開,倒不如速戰速決,也省得墨珣站在校場之中一直等個不停。
還在徽澤大陸的時候,墨珣其實並不是一個很愛出風頭的人。但是,有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
雖說玄九宗會下山去招收弟子,但彆的門派也會。如果玄九宗的名頭不比彆的宗門響亮,那麼,在同等條件下,一樣有靈根的人為什麼要選擇玄九宗?不單單隻是這一方麵,還有一些散修,想在一些個宗門裡尋個落腳的地兒,那人家又怎麼會挑他們玄九宗呢?
所以,世人說他錙銖必較、心胸狹窄……這些子虛烏有的形容,他都認下了。
一個門派之中,並不能要求每一個人都表現得悲天憫人、心懷蒼生,總得有人張揚跋扈一些……
然而,哪怕彆人都說墨九淵性子不好,但該為百姓做的事,他不也一樣沒有少做嗎?
玄九宗掌門之位並沒有傳給墨珣,也正是因為墨珣的名聲。就算他已經是整個徽澤大陸修為最高的修士了,但作為一個掌門,必定要大濟天下。可墨珣一直以來,給外人的感覺都不是一個適合做掌門的人。
墨珣還記得他師父臨終之前,唯恐他心有怨念,在彌留之際還特意給他說了好大的一通道理。
其實,對墨珣來說,就算師父什麼都不講,他心裡也都跟明鏡似的。
呼巴哈聽了墨珣的話,這才意識到,他們雅礱的武士還在跟大周的禁衛軍比武……
墨珣覺察出了呼巴哈臉上的狼狽,但是,這個狼狽跟他有什麼關係呢。見呼巴哈沒有什麼彆的話再說了,墨珣這就拿著兩根長棍,往蘭錡上上一插,這就朝著站在校場旁的禁軍統領身邊走去了。
禁軍統領眼見著墨珣走過來,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墨翰林好身手。”
墨珣猛地聽到了來自禁軍統領的誇獎,險些沒來得及轉換自己的態度,差點張口就是一句“哪裡哪裡,全靠其他人襯托”。
“或許是雅礱的使臣見我年紀小,這才留了手吧。”
禁軍統領聽到墨珣這麼說,隻是點了點頭,並未戳穿墨珣的話。原本,作為禁軍統領,他理應觀察自己九個下屬的動態,然而鬼使神差的,他卻是全程觀摩了墨珣與呼巴哈的對決——墨珣的動作乾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若說一開始連連退讓,那應當是在探呼巴哈的武功底子。等探完了之後,自然也就沒什麼顧慮了……
反觀現在還在比試的九組人,彼此之間仍在對峙……禁軍統領當真再說不出話來了。等到這次比試結束,他們還需勤加操練才是。
總不至於禦林軍卻讓一個翰林比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