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珣知道這件事沒這麼快完,畢竟就他自己手裡掌握的消息,四皇子是不打算不這麼簡單就放過大皇子的。
就在五皇子把欠款儘數還上之後沒兩天,大皇子暗地裡命人往四皇子身上潑臟水的證據也被呈到了刑部尚書的案頭。
本來,這件事就還沒完。
當初刑部就發現,前去行刺大皇子的一共有兩批人。現在,知道了其中一批人是大皇子安排的,那不也還有一批嗎
宣和帝最近身體不好,記性也很差,根本就顧不上跟刑部尚書說“這件事到此為止”。是以,刑部尚書隻能接著往下查。
現在查到了消息,刑部尚書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往上報了。
他才剛剛把五皇子給得罪了,如果這一次,再把消息傳給宣和帝,那就是連大皇子也一起得罪了。
於霜揚才剛想好要奉公執法,卻沒想到機會這麼快就來了,也不給他一點緩衝的時間。
大皇子原先就因為受傷的緣故,被宣和帝接近宮裡,無論是辦事還是往外穿消息都不如在宮外的時候方便。
現在,雖說是離了宮,得以回到王府,但卻還是禁足狀態。
這個禁足可不單單針對錦碩王一個人,而是整個錦碩王府的人都不能夠隨意出入。
王府外頭與裡邊都有有兵卒把守,就算錦碩王想要往外透消息都有些困難。
當然,這個困難對墨珣而言倒還好。
除了不能像之前一樣,那麼堂而皇之地躺在錦碩王府的屋脊上,其他還好說。
尤其是進了階之後,墨珣能感知的範圍比以往更遠了些。
隻可惜,墨珣在大皇子那邊,隻聽了一耳朵的抱怨和滿滿的壯誌未酬。
抱怨,自然是抱怨宣和帝。而壯誌未酬,便指的是對自己未來繼承皇位的鴻源。
大王妃擔心禍從口出,趕忙出言規勸,直讓錦碩王不要再說了。
雖說,宣和帝對大皇子的處置已經下了,但誰也不知道在這麼個關鍵時刻,還有沒有人在盯著大皇子。
大皇子胸膛劇烈起伏了幾次,倒還真就順著大王妃的話閉了嘴。
他已經忍了這麼長時間,再多忍一兩年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大皇子明麵上是忍了,而且,宣和帝給的經書,他也抄了。但“罰抄”這種事,向來都是做主子的隻抄一部分,餘下的都由下人代勞。
反正他抄了經書,交上去之後,宣和帝也不會檢查,不會看。
大皇子明麵上是安分守己地在王府裡修身養性,可暗地裡,他也仍是在不斷的為自己謀劃出路。
宣和帝將他禁足,但卻沒有褫奪他的封號,隻是罰抄經書這樣的小兒科。
那就證明了他還有爭奪皇位的資格。
一想到這裡,大皇子心中的憤憤不平,已經要完全掩飾不住了他本就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如若不是宣和帝非要搞什麼秘密立儲,他也根本不需要折騰這些個有的沒的。
他原先在眾人麵前苦心經營的形象,隻在一夕之間就已完全崩塌。
現在姑且不說朝臣,皇子怎麼看他,就說宣和帝會怎麼看
大皇子對宣和帝可謂是又怕又恨。
再說四皇子那邊。
他本來就懷疑四王府與殺人凶手,就是被大皇子刻意聯係在一起的。他甚至還懷疑過,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反應夠快,刺殺的事也會一並落到自己頭上。
所以,當四皇子派人去查的時候,重點也正是放在了大皇子身上。
這麼一查,四皇子倒也從大皇子那兒查出了些許端倪。
大皇子是真的布好了局,準備請君入甕的。奈何自己身處宮中,手腳施展不開,倒錯過了絕佳良機,反而讓刑部尚書將他給揪了出來。布置是布置好了的,可這才剛開了個頭罷了
四皇子原先還覺得自己與大皇子之間是在手足相殘,但在看到了擺在了眼前的證據之後,他也就放下心來。
是大皇子先不仁,就不要怪他不義了。
四皇子將自己所查到的證據,略微透出了一些。隻叫刑部尚書自己循著味兒往下查,而不是一股腦兒的將消息透給他知道。
如此倒好,四皇子能查出來的事情,刑部尚書自然也能查得出來,更何況四皇子還一直在前麵引著。
刑部尚書隻思考了一個下午,便開始著手整理材料,給宣和帝寫奏折了。
大皇子與四皇子是同一個爹生的,雖說皇家親情寡淡,宣和帝自己也是冷情冷性,但他確實不希望看到自己的親兒子互相殘殺。
墨珣覺察到宣和帝這個矛盾至極的性子的時候,也是腹誹了好幾次。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還非要自己的兒子做,逗呢吧
墨珣自個兒琢磨的時候,腦子裡還冒出過一句大概是他們老周家的血統不好,所以才會有兄弟鬩牆、骨肉相殘的事發生。
當然,更有可能是因為,宣和帝的幾個兒子們有樣學樣。
有了宣和帝這個榜樣在前,他們怎麼著也學到了一星半點。
四皇子還好,墨珣覺得他這麼做無可厚非。大皇子已然不顧念手足之情了,他也沒什麼可顧的了。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於霜揚將奏折麵呈給宣和帝之後,也是在一旁靜候著。
宣和帝這會兒顯然還沒忘記大皇子之前是因為什麼事被自己禁足。但在看到了刑部上書的奏折之後,宣和帝的眼皮跳了跳。
他顫顫巍巍地伸手去摁住自己的眼皮,想叫它停止跳動,然而卻是徒勞無功。
刑部尚書來之前已經知會過內監了,這會兒外邊仍是有禦醫守著,就擔心宣和帝受不了刺激。
在連著問了刑部尚書好幾遍“情況屬實嗎”,又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宣和帝也就不再掙紮了。
“來咳咳”宣和帝提氣朝著外頭喊了一聲,卻沒想到一下子岔了氣,被自己吸進來的氣嗆住了。
宣和帝一張臉嗆得通紅,咳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於霜揚暗道不好,趕忙上前為宣和帝順氣。
外頭的禦醫與內監聽到動靜,也是手忙腳亂地衝進來。
屋裡亂過了一陣之後,宣和帝才漸漸平靜了下來。“來人,去把大皇子帶到朕麵前。”
罪證確鑿,人證、物證俱在,宣和帝就算再怎麼不願意相信自己那個一直儒雅懂禮的大兒子會設計陷害自己的親弟弟,卻也不得不相信了。
宣和帝將大皇子叫進宮來,無非就是想給他一個當麵申辯的機會罷了。
他想聽聽,大皇子是否有什麼苦衷,又或是這其中是否又什麼隱情。
宣和帝知道這種可能性太小了,但卻還是在心裡抱有那麼一點兒希望。
在宣和帝心中,大皇子終究是不一樣的。
大皇子自從被禁足以來,一直安安分分地呆在府裡,哪裡都沒去。這會兒乍一下被宣和帝召進宮裡,除了內監傳旨之外,還派了禁衛軍來這怎麼想都不對的。
錦碩王原先被禁足,還是滿心的憤恨不平,卻在這一刻全都化為了惶恐不安。
就連大王妃也都被嚇住了,命下人塞了點錢給前來替宣和帝傳令的人,偷偷問了問。
內監哪敢收大王妃的錢,忙推拒回去,但卻還是透露了消息給大皇子知道。
內監隻說是刑部尚書帶了奏折麵聖,皇上這才派人來請大皇子進宮。
大皇子這會兒是真把刑部尚書恨上了,心裡盤算著究竟是於霜揚又查到了什麼,還是有人在陷害自己
等進了宮,宣和帝將奏折直接拿給大皇子看,好讓大皇子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大皇子進宮的這段時間,已經將諸多可能都已經思考了個遍。然而,他已然被禁了足,幕僚也全都不在身邊,倒叫他有些茫然失措。
大皇子仔細地將奏折看了一遍,加之又有人證、物證
待大皇子將奏折看完之後,便徑直跪到了地上,以頭搶地,直呼“冤枉”。
“那你說說,你哪裡冤了”宣和帝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這個一直以來都最滿意的兒子,忽然覺得他竟是這麼陌生。
“兒臣”大皇子一咬牙,“此事不是兒臣所為。什麼人證、物證,不過是有人想要構陷兒臣,陷兒臣於不義。”
宣和帝看著大皇子的臉,早已是失望至極。相較起大皇子這個辯解,宣和帝卻是更相信這些擺在眼前的證據。更何況,在此之前,他的這個好兒子,還弄了一出苦肉計
宣和帝覺得自己的心開始絞了起來,一股強烈的痛感侵襲全身。他雙手摳在椅子的扶手上,咬緊牙關,竟是頭冒冷汗。
大皇子埋頭在雙臂之前,卻是一直沒能等到宣和帝的聲音,一時心裡發虛,倒想抬起頭來看,卻又擔心被宣和帝看破,隻得一個勁兒地磕頭喊冤。
馬公公見了,連忙將腰間瓷瓶取下,想要倒給宣和帝服用。
然而,宣和帝此時正咬緊了牙關,根本就喂不下去。
內監也急了,當時術士就曾言明,內監這等汙穢之人是不得觸碰仙丹的。
最後,還是由禦醫與禁衛軍幫忙,這才將仙丹給宣和帝服下。
宣和帝服了仙丹之後,暫且獲得了短暫的清明。
大皇子在禁衛軍與禦醫動作的時候就已抬起了頭,就見宣和帝眼睛瞪得老大,額頭青筋冒出,臉色脹紅,活像是要吃人似的。
大皇子被宣和帝嚇了一跳,連磕頭的動作都顧不上了。
宣和帝連喘了幾聲粗氣,這才得以去看那個已經呆若木雞的兒子。
“罷了。”宣和帝搖搖頭,“朕沒想到,你竟然不但對自己狠,對親弟弟更狠。”
“兒,兒臣沒有”大皇子連連搖頭,又開始喊冤。
宣和帝厭煩地擺擺手,命人將大皇子送出宮去。
宣和帝前腳剛將大皇子送走,後腳就命人將太和殿匾額後頭的傳位詔書取了下來,又令越國公將傳位詔書取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