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珣這麼一暈過去, 所有人都被嚇住了。
牽複帝更是,覺得自己一顆心都揪起來了。
“怎麼回事不是說沒受傷嗎”牽複帝問起這句話的時候, 目光仍是緊盯著墨珣的。
沙達興這下倒沒怎麼篤定地回答, 而是仔細思考了一陣,才對牽複帝說“應該不是受傷。”
“禦醫呢”牽複帝胡亂地衝沙達興點了頭, 這就開始四處找尋禦醫的身影了。
禦醫早就想進去看看墨珣了, 然而圍在墨珣麵前的人都太過孔武有力, 禦醫實在是擠不進去。
此刻, 牽複帝張口問起,圍著墨珣的人才紛紛退開了些, 似是想幫牽複帝一同尋找禦醫。
趁著旁人退開的功夫, 禦醫這才得擠了進來。
墨珣的唇瓣此時已經發青, 甚至已經變黑了, 禦醫趕忙掰開墨珣的眼睛檢查, 又給他把了脈
一應動作做完了之後,禦醫才抬起頭, 對牽複帝道“稟皇上,墨大人這是中毒了。”
“中毒”在場的人一片嘩然。
牽複帝和鴻薪王用的飯菜與墨珣的不同,但其他人吃的應該都跟墨珣是從一個鍋裡撈出來的才對。
牽複帝趕忙開口問“可有法子能解”
“臣儘力。”禦醫也知道墨珣的重要性, 這會兒自然不敢托大, 隻讓人先將墨珣送到帳中躺下。
牽複帝另外安排了人去將墨珣剛才吃過的飯菜全都驗了一遍,最後正是在那一小盆的大鍋菜裡驗出了毒。
牽複帝強忍著怒氣, 命人將所有的菜都驗了一遍, 卻隻發現了墨珣吃的那盆菜裡有毒。
“將今天做菜的人以及上菜的人都帶到帳內來, 朕要逐一審問”牽複帝現在已不敢去想如果禦醫沒能醫好墨珣會有怎樣嚴重的後果,隻得先找點彆的事做,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牽複帝根本不用多想,就把這個下毒謀害墨珣的事歸咎到了雅礱頭上。
墨珣初到邊關,又有誰這麼跟他過不去
定是雅礱那邊意識到了墨珣對他們造成的威脅,這就坐不住,對墨珣痛下殺手了
禦醫仔細給墨珣號過了脈之後,便趕緊開方子煎藥去了。
此次禦醫不敢假手於人,就擔心有人趁著這個時候再給墨珣下毒。
現在墨珣中毒頗深,禦醫都不敢保證能將救得活,隻是開點解毒的方子,死馬當活馬醫罷了。若是在此期間,墨珣再中毒,那就是華佗再世也救不活他了
在軍中負責夥食的都在軍中有些年頭了,而且從戶籍上看,都沒什麼問題,甚至還有人可以作保。但卻也有人提到,因為皇上帶了不少人到軍中,原先負責做飯的人不夠,便也叫了其他的士兵來幫忙。
但這會兒,牽複帝問他們到底是叫了誰來幫忙,竟是沒人想得起來了。
幫廚的人都是隨便喊的,誰有空就叫誰,根本沒有特定。而且,就這幾天,區區幾頓飯,叫來幫廚的人還都不一樣
不說是牽複帝,就連鴻鑫王的臉都青了。
本來,因為皇上在軍中的緣故,大家都很是小心,卻沒想到對方意不在皇上,反而在墨珣。
這下可好,百密一疏
大周的大功臣被人下了毒,正躺在帳內生死不明。
整個征西大軍這麼多的人,根本沒辦法把人都叫過來讓夥房的人一一比對。
“給朕徹查到底”牽複帝從抵達邊關開始態度就一直表現得很溫和,但今次卻因為墨珣中毒一事勃然大怒。
“皇上息怒。”鴻薪王現在想起來,也覺得後怕。他到了軍營之後為了拉近與將士之間的距離,一直是與他們同進同出的。如果這個雅礱的探子不是隱藏得這麼深,而是早早就投了毒,那他們大周的所有將領恐怕早就已經沒有命在了
雅礱將這個細作放在大周的軍隊中這麼長時間一直不用,等到了這個節骨眼子上才出現
“臣以為,雅礱這個細作恐怕已經在大周潛伏了很長時間了。”鴻薪王越想越覺得肯定是這樣的。
從皇考與雅礱停戰之後,又經曆了父皇,這麼十幾二十年過去了,雅礱與大周早都恢複了往來。前些年甚至還和了親
大周邊境與雅礱那邊來往更是頻繁,就連京城之中也有雅礱人活動。
鴻薪王實在是想不出這個人究竟是誰。
牽複帝隻頻頻點頭。他現在根本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思考什麼,隻想著要將這個細作揪出來。
這個細作在大周軍隊中的一天,始終是個隱患。
這一次,對方可以下毒謀害墨珣,那麼下一次呢是不是要趁著自己不注意的時候,也來謀害自己
牽複帝沉默的期間,自然想到之前,雅礱送給大周的那個“乞桑藥珍”上了。
雅礱與大周之所以會開戰,牽複帝還記得清清楚楚一是因為昭瑾翁主客死異鄉;二就是因為雅礱送來“乞桑藥珍”企圖謀害宣和帝。
當時那個“乞桑藥珍”不也沒能驗出毒來嗎
萬一下一次,雅礱的細作用的是那種不會被輕易驗出來的毒藥,自己豈不是就死得不知不覺
牽複帝沉著臉,強壓下自己心頭的不悅,“從今天開始,將軍們的夥食全都由朕帶來的禁衛軍負責”
“夥夫玩忽職守,一人領二十軍棍。”牽複帝氣得直喘,好不容易才氣順了些,“以後所有的食物、食材,全都要有專人經手”
二十個軍棍受下來,得有大半個月下不來床了。
鴻薪王本來擔心牽複帝會一怒之下把負責做飯的士兵全都斬了,現在見牽複帝並沒有這個意思,便也不再開口了。
總不能什麼都不罰。
牽複帝抵達邊關之後,一應事宜仍是以他這個大元帥負責。牽複帝肯這樣放權,鴻薪王如果再沒有點兒自覺,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是”在場的眾人很快便應下了。
笞刑就在主帳外執行,而此時,已有許多將士知道了墨珣中毒昏厥的消息。
一開始,即將受刑的士兵還連連求饒,但牽複帝聽到這些此起彼伏的聲音就覺得煩,麵露不虞,張口便下令“把他們的嘴都堵上”
在帳外圍觀的將士沒人敢說話,一時間,帳外隻剩下了嗚咽聲和軍棍打在臀肉上的悶響。
行刑還沒結束,牽複帝就已經派人親自到墨珣帳中去探望了。
彼時,墨珣才剛剛被禦醫喂下湯藥,這會兒仍是閉眼昏睡。
牽複帝揭開帳簾往裡頭瞧了一眼,便問起了禦醫,墨珣的情況。
禦醫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卻也不敢說出什麼不吉利的話來。
但牽複帝一看禦醫這副欲言又止,張嘴欲歎的表情,頓時便知道墨珣此次凶險。
牽複帝又朝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墨珣看了一眼,下意識壓低了聲音,急切地問“沒有彆的法子嗎”
禦醫一臉為難,“若是鄭太醫在,或許能有法子。”
鄭太醫對解毒在行,可因為年事已高,此次就沒有被安排隨駕了。
禦醫何嘗不知如果這次自己能夠將墨珣救醒,就是大功一件。但想要立功,也得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啊沒有精鋼鑽,就彆攬那個瓷器活了。
牽複帝又盯著禦醫看了半晌。此時,他已經判斷出禦醫並不是刻意將墨珣中毒的事嚴重化,而是真的束手無策想到這裡,牽複帝的臉色不禁難看起來。
鴻薪王一直緊跟在牽複帝身後,這會兒聽了牽複帝與禦醫的對話,表情也很是凝重。
墨珣明顯是因為對雅礱造成了威脅,雅礱才會安排人下毒想要謀害他的。這個雅礱的細作在他們征西大軍之中潛伏了很長時間了,如果不是這一次大周打得雅礱的將領連軍營都不敢出,這個人恐怕還會繼續潛伏下去。
鴻薪王禁不住多想了些或許這個人被安排在大周軍中,還有彆的什麼目的,隻是因為現在墨珣在,而雅礱自身難保,這才不得已出了手
鴻薪王邊想邊朝著墨珣所在之處望了一眼。
這一眼,就讓鴻薪王為之一愣。
鴻薪王瞧著墨珣已經睜了眼,正側躺著麵朝帳簾的方向。
鴻薪王一開始隻以為是自己被氣得產生了錯覺,然而,定睛一看,卻見墨珣麵無血色地對著自己眨了眨眼,而後又將眼睛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