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林醉, 根本就是他記憶裡的那個人！
當初, 墨珣在睜眼醒來之後, 見到這個徒弟林醉, 確實被眼前人的樣貌驚到。
不過, 他雖是在凡界（上一世）生活了一輩子，警惕心卻也沒有落下。
“見到林醉的狂喜”與“身處環境的陌生中”……墨珣下意識便平靜了下來。
陌生的環境對墨珣而言，自是危險居多。
再加上有林醉在場, 墨珣第一反應就是把林醉護在身後。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墨珣才沒能在第一時間開口，反倒讓林醉搶了先。
林醉的那一聲“師父”，直接就給墨珣提供了無數的信息。
墨珣隻沉下心來, 細細一看林醉，再結合林醉的話, 便也隱約猜到了眼前的情況了。
眼前的人, 既“是”，又“不是”他的夫郎。
說“是”，有些牽強, 畢竟徒弟林醉根本沒有他夫郎的記憶；說“不是”，兩人卻生得一模一樣, 連帶給墨珣的感覺也都是一樣的。
墨珣十分清楚這並不是基於表象而得來的感覺。
修煉的境界越高，越是能夠窺伺天機。
更遑論是墨珣這樣, 曾與天道有過短暫交流的修士……雖說過程不太美, 但總算是與天道有了一定的聯係。
再加上, 那個把墨珣劈得半死的九重雷劫, 其實是一種錘煉修為與神識的方式。
熬過去就能飛升，熬不過去則隕落。
墨珣的存在有些異常，他也不知自己究竟被算成是哪樣。
但是，他卻能夠隱隱感覺到自己與這個徒弟林醉之間的聯係。
而且，這種聯係絕不限於師徒之間。
如果真要說來，兩人之間也不知道是誰欠了誰更多一點。
墨珣對於他與林醉之間的的因果其實看到得並不清晰。
本來，修士窺伺天機的時候就是這樣——雖然能感覺到一些，但不可能將未來會發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窺伺天機，這四個字聽著很是厲害，但實際上，也窺伺不了多少。
天機不可泄露，這句話對所有的修士以及凡人、靈獸而言，都是一樣的。
饒是墨珣這樣，與天道之間有了那麼千絲萬縷的聯係，但所能窺伺到的天機，亦不過是被天道所特意透露出來的那個因果——也就是林醉而已。
而且，修士在天道眼中，與凡人無異——天道與天地之間的一切細細相關，亦被稱為“法則”，而講求眾生平等的天道是不可能讓修士淩駕與凡人之上的。
修士所能窺伺到的，僅僅隻是天道希望讓他們窺伺到的那個部分罷了。
利用種種邪術屏蔽天道法則，肆意窺視天機，到了最後，總會來一場清算。
所以，有些魔修不願意墮入邪修的行列也正是因為如此。
林醉此時明顯呆愣的模樣很好地取悅了墨珣，他原先隻存在於眼底的笑意已經躍然於麵上：“你所理解的是哪個意思？”
墨珣與林醉靠得很近，就連說話時所帶有的輕微氣流都準確無誤地傳遞給了林醉。
“我……”林醉的呆愣不僅僅隻是存在一小會兒，而是完全的茫然失措。
墨珣甚至懷疑，剛才林醉所問出來的那句話，不過是他一種下意識的反問而已，根本不過腦的。
阿豨急得在茶幾上直轉悠，但目光仍是沒有離開尊者和林醉。
如果不是尊者剛才已經丟了個眼神過來，禁止它開口，它這會兒恐怕早就已蹦到林醉肩上，代林醉回答了！
阿豨甩了甩尾巴，隻覺得聽這兩人說話能把它聽出狂躁症來。
聽聽，這都是些什麼問題？
什麼“是我所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是啊！當然是啊！
阿豨腹誹得禁不住用尾巴在茶幾上拍了拍。
什麼“你所理解的是哪個意思”？
還能是哪個意思？這不是心照不宣的嗎？！
聽這倆人說話怎麼這麼累啊！
阿豨：真的好煩！
饒是阿豨在茶幾上動來動去，搞出了不少小動作，但實際上卻根本沒能影響到林醉和墨珣兩人。
尤其是林醉。
林醉沒想到，明明是自己想拋出去的問題，這會兒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他怎麼理解？
還能怎麼理解？！
林醉藏在廣袖下的手已經虛虛地握成了拳。
眼下，他已經在師父的反問中回過了神。
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對林醉來說太匪夷所思，他根本不會失神這麼長時間。或者說，自打他記事以來，就再沒有什麼事能讓他這樣忐忑不安。
師父現在正一言不發地等著自己開口，明明沒有催促，臉上也隻是輕笑……按理說，應該沒有絲毫的壓迫感才對。但不知怎麼，林醉就是能感覺到不自在。
墨珣看到林醉臉上的表情已經從原來的呆滯變成了眉頭緊鎖，很快便意識到，是自己把人逼得太緊了。
墨珣剛要退後一步，給林醉留下一個適合的距離，卻是猛地想到——今天這一出，是林醉主動挑起、主動問起的吧？怎麼現在，在看到林醉的表情之後，卻下意識認為是自己在為難林醉呢？
“很難回答？”
哪怕墨珣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但卻還是往後退了一步，不願讓林醉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