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中了奈何香,一人有傷在身,都無法發揮全部實力,玉秀出手時隻覺真氣凝滯,左右掣肘,心頭對崔不去的恨意不由更深一層。
正如他不常用刀,其實鳳霄也不常用劍,軟劍之於他,隻是沒有琴可以掄人時的替代品。
但他的劍法與步法結合,依舊堪稱精妙絕倫,天下無雙。
玉秀應付得也有些艱難。
劍光如山巒起伏相疊,山重水複之後並非柳暗花明,而是無儘輪回,鳳霄的內力仿佛取之不儘,足以驅使他的劍氣將玉秀的去路團團封住,玉秀雖不落下風,但他意識到,此番可能無法殺死鳳霄了。
非但沒能殺死鳳霄,連崔不去都有可能苟活下來。
他心念一動,手中刀光即起,推向鳳霄麵門。
鳳霄自然而然後退避開,卻見玉秀驀地折身下墜,長刀脫手而出,化為一道虹光,目標竟是營帳內的崔不去!
玉秀擲出這一刀,人卻飛向鳳霄,後者若想救人,自然得露出空門,若不想救人,那崔不去就死定了,他怎麼都不虧。
想及此,玉秀嘴角露出冷笑,掌風挾著內力直取鳳霄心口。
他的笑意忽然僵在嘴角。
劍光太快,化為滿眼金光,占據了視線範圍的每一個角落,玉秀覺得有點刺眼,下意識閉了閉眼。
便是這一瞬,他隨即感到劇痛由額前傳來,繼而延伸到左目!
玉秀悶哼一聲,想也不想就抽身後掠,耳邊同時響起叮的脆響。
軟劍沒有趁機取他性命,而是攔住長刀,將刀斬為兩段,那刀尖堪堪抵住崔不去喉嚨,刺破皮膚,在上麵留下一點血痕,隻要稍晚片刻,這世間就不會再有崔不去這個人了。
但鳳霄也因這一擊而耗儘真氣,隻能任由玉秀的身影輕飄飄落在遠處旗杆上,又提氣掠走,幾個起落,消失在視線之內。
此時所有人都已反應過來,玉秀的身份有異,金蓮帶著突厥侍衛追上去,但鳳霄知道,那些人肯定追不上玉秀,就算追上了,也攔不下人。
鳳霄從旌旗上飄然落下,走向崔不去。
“快死了嗎?”他戳戳崔不去的肩膀。
崔不去一動未動。
鳳霄歎了口氣:“還是來晚半步嗎?”
又戳戳崔不去的腦門。
觸手有點冰涼。
鳳霄:“屍體都涼了啊?那真是太好了,回京之後我就奏請天子,將左月局裁撤了。”
崔不去掀了掀眼皮,心說換你在地上躺半天,他娘的不涼才怪吧。
但他實在也沒力氣說話了,甚至剛才麵臨生死威脅,都無法挪動分毫。
喬仙趕了過來,還帶著幾名突厥婢女和一頂軟轎,試圖將崔不去扶上去。
但她生怕崔不去二次受傷,動作小心翼翼,反倒令崔不去頻頻皺眉。
鳳霄驚奇道:“還會皺眉,敢情還沒涼透?罷了,送佛送到西,本座委屈一回吧!”
說罷他直接從喬仙手裡搶過人,將人背上,走向他們原先住的營帳。
鳳霄:“崔道長,我跟你商量一件事。”
崔不去閉著眼睛,下巴歪在他的肩膀上,仿佛入睡。
鳳霄:“你什麼時候把自己的小命折騰掉,最好提前告訴我一聲,不然就乾脆死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這樣也好省去一份奠儀,我們解劍府已經沒什麼餘錢了,望你體諒。”
崔不去還是沒聲音,比入睡更嚴重的是昏迷。
但鳳霄剛才將他背上來的時候,分明看見他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轉了一下。
“彆裝了,我知道你醒著,我告訴你,這次你欠我的人情,以身相許三十回也還不清。”
崔不去幽幽歎息一聲,終於勉強睜開眼。
“……那就四十回?”
鳳霄哼笑:“我怕你死在我床上,少廢話,能走路之後,立馬去把餘音琴給我拿來!”
崔不去:“餘音是博陵崔氏的鎮宅之寶,我如何想拿就拿?”
鳳霄:“彆忘了你之前答應過我什麼,你若不信守承諾,我自也有一百種法子毀約。”
崔不去:“我答應過的,自然會辦到,等離開此地,便去漢平。”
漢平便是博陵崔氏所在。
雖然得到承諾,鳳霄卻總覺得不對勁,餘音琴是崔不去早就提過了的,但當時可沒想到玉秀如此棘手,付出這麼大代價,隻得到一個餘音琴,想來想去,總還是有些吃虧。
鳳霄緩緩道:“既然你知道餘音的下落,那麼另外幾具名琴,號鐘和焦尾——”
話音未落,崔不去一口血吐在他的肩膀。
“我可能命不久矣了。”崔不去平靜道,然後直接裝死了。
鳳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