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1 / 2)

宋喬曦很快追上楚儘, 心情好極了,他真的答應了她下午一起玩軍棋!

一路上,像塊小年糕一樣黏糊糊地拉著楚儘的手腕, 把他胳膊快要甩到天上去了。

楚儘也沒惱, 一言不發, 垂拉著腦袋不看她,由著她甩來甩去。

兩個孩子進門時, 趕上宋爸爸把餐桌往外拉。

今天中午家裡吃飯的人多, 靠窗那邊太擠了,索性爸爸把桌子抬到客廳中間。

仨小孩, 倆大人齊齊落坐, 十幾平米的客廳一下子變得滿滿當當。

除了擺頭電扇發出“哢啦哢啦”的響聲,滿客廳都是暴風吸入麵條的“呼呼”聲, 好不熱鬨。

飯後宋家習慣午休, 楚儘主動要求洗碗,被宋爸爸搶先了。

宋爸爸還拍拍他肩膀,笑嘻嘻地告訴他:“洗碗這活兒,隻要叔叔在, 誰都不能搶, 在咱家,你阿姨隻放心叔叔我洗碗。”

楚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默默擦完桌子, 順手拎著廚餘垃圾下樓回鍋爐房。

“喬阿姨做的炸醬麵一級棒!一碗可以在大酒店賣一千塊錢!”王君洋癱在沙發上, 拍拍凸起的肚腩,小嘴和抹了蜜似的衝宋媽媽表白, 表白完又惆悵地感慨, “阿姨, 我媽媽好凶啊,做飯賊難吃,我想當你的孩子......”

“嗤,那可不成,這話讓你媽媽聽到傷心死了,想吃啥就到阿姨家來,媽不能換。”

宋媽媽從廚房出來拿圍裙擦擦手,笑著彈了下王君洋的腦門,抬頭看了眼掛鐘。

爸爸洗完碗,正把餐桌抬回原位,也掃了眼牆上眼掛鐘,“媳婦,太陽毒,床單被罩多曬曬趁機消消毒,午睡起來我去收。”

宋喬曦吃得過飽,犯食困,坐在椅子上張嘴打了個哈欠,小肉手擦擦眼淚,腦袋呈放空狀態。

恍惚中聽王君洋沒頭沒腦地問了句:“健力寶和旭日升哪個更黃?”

“蛤?”

她疑惑地扭過頭,看他已經移動到冰箱前,摸著下巴不知道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旭日升吧!”

王君洋自言自語答道,拉開貼滿旺旺貼紙的冰箱門,拿走一瓶藍色易拉罐,回頭對宋喬曦壞壞地笑笑。

沒等開口問,王君洋留一句“我去找丁一,你午睡。”,腳底抹油就溜了。

無奈地搖搖頭,她打著哈欠回到自己的小房間。

撲倒在床,讓熱騰騰的臉蛋貼在涼爽的竹席上降降溫。

快要睡著的半夢半醒間,宋喬曦迷迷糊糊覺得王君洋有點不對勁,可實在吃太飽,眼皮沉得仿佛有千斤重,趴在床上又打了一個懶懶的哈欠。

直覺告訴她王君洋又想搞事情,可困勁兒上來了根本撐不住,那就等睡醒了再去找王君洋和丁一吧。

意識逐漸混沌,她很快睡著了。

過了會兒,被一陣很輕的敲門聲吵醒。

抬眼看看抱著胡蘿卜的小兔子鬨鐘,約麼著睡了一個多小時。

也該起來了,她伸個軟乎乎的懶腰。

自己的小屋離大門最近,屋門虛掩著沒關嚴實,準備從床上爬起來去開門,剛一動就聽到拖鞋“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防盜門“吱呦”一聲輕響。

“老王?謔,我就知道你媳婦家來人你得逃出來,嗤,憋死了不?等我拿件褂子,咱去老丁家打牌,夠級還是保皇?”

爸爸帶著氣聲,笑得賊兮兮的。

像是早就料到王叔叔要“偷跑”出來似的。

王叔叔“嘖”了一聲,音量是刻意壓低的:“小聲點,我‘兒媳婦’還睡著,今天中午你‘女婿’又來蹭飯了?臭小子又不知道瘋哪兒去了,到現在都沒回家。你快點,人夠就夠級,不夠就保皇。”

“你這倒叫的親,啥年月了還爹娘包辦婚姻呐,我家閨女這麼好,我現在是哪個臭小子都看不上......行了,走走走,老丁等急了,回來我還得幫媳婦收床單,她下午在家備課。”

大拖鞋在地上又“呱唧”幾聲,就沒了動靜。

爸爸應該是換好鞋了。

“唉,你看,和你提起娃娃親你就急,我不也是喜歡曦曦嘛,要不認我當乾爹也行,每年壓歲錢我也沒少給不是?”王叔叔聲音高了一點,嘿嘿笑了兩聲,“弟妹他們職高也快開學了?”

“快了,下周三開學,那你可想好了,閨女要準備嫁妝......”

鑰匙清脆的響聲過後,門被帶上,聽不見爸爸和王叔叔的對話了。

周末歇班的話,爸爸有空就和王叔叔去丁叔叔家打牌,和其他幾個相熟的叔叔們玩“夠級”和“保皇”。

這倆玩法,她都不會,看起來很複雜的樣子,而且牌太多了。

宋喬曦的小肉手,根本抓不了那麼多牌,最多過年時和表哥表姐玩個“排火車”或者“抽王八”。

上次丁叔叔來家裡喝酒時還驕傲地說,丁一、丁淼都會打牌了,尤其是丁淼,據說都會算牌了。

不過丁淼是個性子沉穩喜靜的小姑娘,或者說有那麼點高冷,平時從來不和他們玩。

從床上坐起來,伸出兩隻手揉揉頭皮。

臨睡前忘記把頭繩解下來,自己頭發卷,媽媽紮辮子怕散掉總是紮得緊,這會兒有點勒得慌。

看看時間,現在過去叫楚儘來家裡玩軍棋還有點早,怕他沒睡醒午覺,或者在學習。

楚儘的大書包裡,裝的滿滿當當全是書,裡麵還有奧數課本,隨手翻開瞧一眼裡麵的題目,饒是用上自己十歲的記憶都不會做......

她隨手抓起小書桌上的一本最新的《米老鼠》,隨便翻翻,翻到一半,忽然間想起臨睡前王君洋的事兒,剛才王叔叔說他還沒回家。

不知道這孩子又瞎搗鼓啥去了?

應該去找丁一了吧......

還是有點放心不下,怕他搞事情。

把雜誌合上,宋喬曦輕手輕腳從房間出來,拉開冰箱門拿出兩瓶喜樂。

今天媽媽給她穿了件豆沙綠的連衣裙,裙身有兩隻紅蘋果刺繡大口袋,她把喜樂一邊一隻揣兜裡。

儘量不發出動靜地走到大門口,換上水晶涼鞋,掃了眼掛在牆上的鑰匙,輕輕歎了口氣。

她也好想有一根紅線繩,拴著家門鑰匙掛在胸口,像楚儘一樣。

好像那根鑰匙繩,是權利和自由的象征一樣,往胸前那麼一掛,仿佛一下子就變成大孩子了。

可自己隻是個六歲的團子,不配擁有掌握家裡鑰匙的權利。

拉開鐵門再關上,一路蹦跳著下樓。

周末,下午2點的大院很安靜。

綠茵茵的大槐樹投下一片陰涼,從家樓下走到丁一家的平房用不了五分鐘。

她本打算先去丁一家看看王君洋在乾嘛,再去問問楚儘來不來家裡玩軍棋。

可摸摸口袋裡的喜樂,決定還是先去找楚儘吧,先把東西放他那裡,再去找丁一他們。

於是饒了一點路,往鍋爐房方向走。

鍋爐房門口的空地上支起了好幾個架子,晾曬著家裡的床單,還有楚儘的藍白格子床單和丁媽媽棉紡廠發的黃色條紋毛巾被。

夏日午後幾乎沒有風,像是給鍋爐房門口設置了一道五彩的屏障。

在門口徘徊了幾分鐘,猶豫再三,宋喬曦叩響了鐵門。

幾聲沉穩的腳步,門後傳來男孩低沉的聲音:“誰。”

“是我......曦,宋喬曦。”

楚儘沒有叫過自己小名,糯團子把“曦”字硬吞了下去。

王君洋他們,從小就“曦曦”長“曦曦”短的叫,還要尾音上揚著叫,大院裡的大人們也特愛喚她的小名,因為說起來就像在笑一樣。

爸媽起的名字,“曦”是光的意思。

她是早晨出生的,爸爸說,聽到她哭的時候,醫院窗戶的走廊裡,剛好射進清晨第一縷晨曦。

楚儘站定,打開門。

看見紮了雙馬尾的小姑娘,深棕色的卷發垂在她肩頭,大大的杏眼亮得像細碎的冰晶,微翹的唇角笑得靦腆。

他在她眼裡,看到了像晨曦一樣溫柔的光。

糯團子盯著自己看的目光有點忐忑,她臉蛋粉撲撲的,從連衣裙的紅蘋果口袋拿出兩瓶喜樂,一手一隻遞給他。

小小的乳白色瓶身微微冒著水汽,看出來是冰過的,兩隻白嫩的小手舉得高高的:“給你的,媽媽說一天喝一瓶喜樂幫助消化,能長高,昨天你就沒喝?喜樂甜甜的可好喝啦,不喝,會長不高的......”

又是長不高?

她怎麼不多關心關心自己,明明比他矮了一頭還多。

楚儘定定地看著她,小女孩站得很近,能清晰嗅到她身上奶奶的甜味。

剛剛,從遲疑的敲門聲就猜到是她。

她嗓音總是甜甜的,說起“曦”字,尾音是上翹的,像是在笑。

而小姑娘,也確實在對著他笑,笑得又甜又軟。

宋喬曦的兩隻小手看起來濕漉漉的,瓶身有點冰,她指尖微微泛紅。

收回視線,伸出手快速接過兩隻喜樂,隨手放到窗台上,對小團子點點頭,轉身回到屋裡。

他不愛喝這些甜膩膩的飲料,隻喜歡喝白開水。

楚儘知道她是來叫自己玩軍棋的,隻是他安排的學習任務還沒完成,在學習和讀書方麵,他是有強迫症的。

如果學習任務沒完成,不允許自己偷懶玩耍。

宋喬曦見他收下了,鬆了口氣,兩隻手在裙身蹭蹭水。

她見鍋爐房的門敞著,楚儘也沒有要過來關的意思,視線就忍不住地往裡瞟。

自從楚儘搬進來以後,她一次也沒進來過,每次來叫他都是在門口喊一聲,男孩就出來了。

彆人不主動邀請,宋喬曦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往裡闖。

說實話,她好奇好久了,現在鍋爐房,裡麵到底長啥樣啊?

可現在,楚儘不關門,是不是默認讓她進來呢?

最終,旺盛的好奇心戰勝了害羞。

她重新抓起放在窗台上的喜樂,小腦袋往屋裡稍稍探過去:“咳......內個,媽媽說要趁熱,不是,趁著冰的時候喝,天太熱會壞掉的。”

借此機會,終於看到了改造後的鍋爐房全貌。

20平米左右的開間,牆裙刷了綠色的漆,牆麵是亮眼的白色。

靠牆放了張單人木頭床,床旁邊是一張小書桌,書桌上有隻軍綠色的台燈,疊放著用掛曆紙包好書皮的課本,厚厚一摞自己完全看不懂的書,還有那本封麵已經破舊不堪的《基督山伯爵》。

緊挨著書桌擺了一個書櫃和一個舊五鬥櫥,房間角落裡整齊擺放著臉盆架、熱水壺、搪瓷盆、肥皂盒這些雜碎生活用品。

楚儘在書桌前坐得端正,手裡握著一隻鉛筆,一筆一劃地寫著什麼。

有了“正當”理由,她壯著膽子一步步挪到書桌旁,把喜樂擺到台燈底座旁,發現楚儘在田字格上練字。

他字寫得真好看,是蒼勁有力的那種,不像自己的字,記憶裡老師總說她字像狗爬的。

一不小心,小腦瓜就靠得越來越近。

“吧嗒”,楚儘的鉛筆芯崩斷了。

他深吸一口氣,放下筆。

這是......生,生氣了?

宋喬曦往後退了一步,一隻手抓抓卷曲的頭發,尷尬地笑笑。

還在思索該怎麼道歉,隻聽見門外傳來幾個熟悉的大院孩子高聲議論的聲音。

“這麼大了還尿床!羞不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