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然不知自己被當成軟肋的李懷玉若無其事地跨進了門。
“咦,柳大人和二哥都在啊?”
江深看看她,又看看床上板著個臉的江玄瑾,一時有點糊塗:“弟妹你這是?”
“我方才去送客了。”懷玉走過來,很是自然地在床邊坐下,轉頭一看柳雲烈,皮笑肉不笑地道,“柳大人這是來關心君上傷勢?”
不知道為什麼,打從墨居跟她交手之後,柳雲烈每次看見這位君夫人就覺得渾身緊繃,這分明隻是個婦道人家,可周身的氣勢卻大得很,有點壓人。
起身拱手,他道:“在下就不叨擾了,君上好生休息。”
“才剛來就走?”懷玉盯著他笑,“大人和君上不是生死之交嗎?”
之前的關係可算是好得很,除了在朝堂上,其餘地方都是互稱名姓的,如今這是怎麼的,竟有些疏遠了?
柳雲烈揖了揖,覺得有些尷尬,又補了一句:“還有事務要處理,等忙完了,在下便給君上送補藥來。”
“有勞。”江玄瑾應了一聲。
柳雲烈帶著笑退出去,出門一轉身,臉色就沉了。多走兩步,感覺四周無人了,他才低聲問身後:“去打聽消息的人呢?”
心腹連忙上來小聲道:“已經回來了,這白四小姐沒什麼好打聽的,之前一直瘋瘋傻傻,後來痊愈了,不知為何得了君上喜愛。”
“她親近的人呢?”
“身邊的丫鬟靈秀,再有……就是同白府的人親近些,聽人說白二小姐和府上幾位長輩都是愛去她院子裡說話的。”
白府的人?柳雲烈沉吟。
廂房裡沒外人了,李懷玉就笑嘻嘻地問江玄瑾:“吃藥了嗎?”
江玄瑾冷著臉搖頭。
乘虛一早把藥端來放在旁邊了,江深道:“方才有客,沒來得及喝,眼下正好,趁著還沒涼,一口灌了吧。”
懷玉聞言。立馬將藥遞到他麵前。
江玄瑾垂眸看了一眼,悶聲道:“難喝。”
“藥哪有好喝的?”懷玉挑眉,“等你喝完我給你倒杯茶漱漱口?”
“不要。”
“那要什麼?蜜餞?這兒好像沒有呀。”懷玉左右看了看,“要不吃水果壓一壓?”
“不要。”
“那……”懷玉沒轍了,捧著藥碗哭笑不得地道,“這要是在江府就罷了,在彆人地盤上,要什麼什麼沒有,你就不能聽話點兒?”
江深看得眼皮直跳:“弟妹。”
“嗯?”懷玉扭頭看他。
“三弟平時不這樣的。”他很直接地拆穿,“好像隻有在你麵前,他才會格外嬌氣又婆婆媽媽。”
這是真的,以前三弟生病的時候,他也是捧著苦藥軟乎乎地打算去哄,結果當時年僅十七歲的江玄瑾一口就喝完了藥,然後冷冷地道:“我還有公文要看。”
半柱香的功夫都不耽誤啊,就把他掃出了墨居。
可眼下這是怎麼的?換個人來哄,話這麼多?這一臉不高興要人喂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兒?這麼嬌氣,叫京都裡那些讚他如高山雪鬆的文人們知道了,還不得把文章都吃回肚子裡去?
江玄瑾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想吃城西的甜糕。”
甜糕?懷玉連忙點頭,也不管江深之前說了什麼了,放下藥碗就朝他行禮:“勞煩二哥了,我這兒走不開。”
“哈?”江深瞪眼看向床上的人,“你不是不愛吃甜的?”
“想吃。”江玄瑾幽幽地重複。
懷玉放了碗就把江深往外請,一邊推他一邊塞碎銀子給他:“君上傷口疼著呢,您就順著他點兒。”
“不是,他這是故意的!”江深又氣又笑,“甜糕這東西哪兒都有,為什麼非得城西的?你不覺得他太小心眼了?”
懷玉一頓,認真地低頭想了想,然後搖頭:“不覺得。”
“哈?”
“他做什麼我都覺得甚是可愛。”她咧嘴,笑得春暖花開,“想把全京都的甜糕都買給他!”
江深:“……”
門一摔,江二公子走得頭也不回,一邊走一邊叨咕:“怪不得能成親呢,一個小心眼兒的冰塊配個缺心眼兒的冰盒,可不是剛剛好麼!”
缺心眼的冰盒回到床邊問冰塊兒:“現在肯喝藥了嗎?”
冰塊兒道:“手疼。”
手臂上的傷口也深著呢,懷玉看了看,還是自個兒端著藥,一勺勺地喂他。
“你臉色為什麼也這麼差?”藥喝了一半,江玄瑾皺眉看著她問。
李懷玉一愣,恍然道:“我說怎麼有點頭暈,我昨兒也生病了來著,在街上被馬車撞了,昏睡了一晚上……哎,你乾什麼?”
江玄瑾氣得太陽穴直跳,推開她想來壓他的手,撐著身子起來就捏了捏她的胳膊和肩膀,然後沉聲道:“上來。”
“嗯?”懷玉看了看房門的方向,“你不要你的體統啦?等會要是有人進來……”
“上來!”
“……你彆激動。”放了藥碗,懷玉褪了鞋就越過他爬去床內側,脫了外袍乖乖地把被子一蓋,“我其實沒什麼大礙,能跑能跳的。”
就是下盤有些發虛,腦袋也有點懵。
江玄瑾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臉色更加難看:“一樣。”
“一樣的還不好麼?”懷玉嬉笑,“說明我正常呀。”
冷冷地睨著她,江玄瑾道:“我高熱沒退。”
李懷玉:“……”
她揭了皇榜就火急火燎地過來了,一路上都忘記了生病這回事,現在渾身一鬆,頭倒是真的越來越暈。
“那我先睡會兒。”她道,“出門的時候就吃過藥了,睡會兒就能好。”
江玄瑾沒吭聲,隻替她將被子掖了掖,看著她閉上眼。
這個人……好像不是他想象中那麼傻。伸手碰了碰她的鬢發,江玄瑾眼裡有些疑惑。原先覺得是個瘋瘋癲癲的流氓,可哪個流氓敢在那麼多大臣麵前說那麼一番話?有理有據,尖銳大膽,若不是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幾乎能舌戰群雄了。
白家四小姐癡傻多年……真的是癡傻了多年嗎?
餘光瞥見她隨意放在床上的外袍,江玄瑾伸手去勾,想把它放去床外。然而,逮著衣袖一扯,一疊紙從袖袋裡跑出來。
疊得方正的宣紙,好像是張畫,瞧著有點眼熟。撿過來展開看了看,江玄瑾眯眼。
粗糙的兩個小人,用的是她畫的第四張、兩人和好的場麵。這畫她原來是看見了的?既然看見了,怎麼還來問他要道歉?他真當她是委屈了,結果這人在揣著明白看他笑話?
微微有些不悅,他將畫折回去放好,斜眼看著身邊這熟睡的人,突然很想掐她一把。
二哥說得沒錯,要讓人乖乖聽話,身邊就得多點人,讓彆人在乎他、唯恐失去他。
這招他沒有學會,白珠璣倒是深得精髓。她要真是個傻子,京都裡還有幾個聰明人?江玄瑾冷笑。
李懷玉完全不知道身邊這人盯著她想了多久,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隻感覺神清氣爽,身子一翻就抱著了旁邊的人。
“哎,還是跟你一起睡比較習慣。”抱著他沒受傷的胳膊,懷玉感歎道,“一個人睡伸手往旁邊一放,總是要落個空。”
江玄瑾瞥她一眼:“大清早就說這些,也不怕閃著舌頭?”
“不怕!”她笑嘻嘻地支起身子親了親他的鼻尖,“我還是比較怕你咬我舌頭。”
江玄瑾:“……”
連傷患都要調戲,真的是很不要臉!
不要臉的李懷玉一溜兒下了床,收拾洗漱一番。穿好衣裳道:“要在這裡住幾日,我回府一趟,替你拿些換洗衣裳來。”
這話聽著倒真是賢惠,江玄瑾抿唇:“讓禦風隨你一起去。”
“好。”懷玉笑著點頭,從乘虛端來的早膳托盤裡叼了個肉包子,抬腳就往外走。
紫陽君被困廷尉府無法上朝,外頭的天地卻也沒什麼變化,李懷玉走著走著,突然覺得有點擔心。
這人這麼正直,就這麼著了那些人的道可怎麼是好?幾日不上朝是小事,可朝中那些人也不都是吃白飯的,趁機架空他怎麼辦?
以前她是盼著這個人倒黴沒錯,但眼下好歹是同一條船上的,她是不是該幫他一把?
正想著呢,前頭突然一陣喧嘩鬨騰,不少人從巷口擠到街上,將路都堵了。
禦風上前看了兩眼,轉身對她道:“夫人,咱們繞路走吧,前頭有賭坊,許是在鬨事,不好過。”
“哦。”懷玉點頭,也沒多看。賭坊這種地界兒總是不太平,但隻要不出人命,官府一般也不管。
然而,等她回江府收拾了東西準備返回廷尉府的時候,門口卻來了兩個白家的家奴。
“四小姐,您幫幫忙!”一看見她,兩個家奴直接上來跪下了,“快幫忙救救咱們少爺!”
抱著江玄瑾最愛的經書,李懷玉很是納悶地問:“誰家少爺?”
“咱們家的!”一個家奴抬頭道,“您的表哥,兩位白少爺,現在都在被人欺負呢!”
白珠璣的表哥?李懷玉恍然,白劉氏和白梁氏的兒子吧?上回聽她們提過,一個叫福生,一個叫麒麟什麼的,還想讓江玄瑾替他們討官職。
“他們被欺負,你們找我乾什麼?”
家奴焦急地道:“對麵來頭不小呀,請了大官來壓人,咱們不敢驚動老爺,隻能來江府尋四小姐了,聽說四小姐很是得君上寵愛……”
“然後呢?”懷玉微笑著打斷他們。
家奴一愣,抬眼看看她這態度,不禁皺眉:“您……您不管嗎?”
“為什麼要我來管?”她覺得莫名其妙,“他們倆是跟我關係很好?”
“……”明顯是不好的,甚至以前也沒少欺負她。
“沒話說了?那先讓開啊,我趕著去照顧人呢。”繞開他們,李懷玉抱著東西就上了馬車。
兩個家奴還想上來說話,禦風峨眉刺一橫,他們立馬住了嘴。
這還真是有意思,白德重那老頭子根正葉直的,下頭的人怎麼反而都沒幾個好胚呢?白璿璣的儀態是學到了,可心臟得很。這幾個白家表哥更是廢物,考不上功名還要四處惹事,真讓白德重知道,怕是要拿戒尺打個半死。
她是沒什麼善心幫扶這群人的,自己惹的禍自己收拾吧。
然而,白家兩兄弟這回惹的事還真不小。
晚上的時候,懷玉正給江玄瑾講故事呢,剛講到“三個和尚挑水一起落進了河”,乘虛就麵色凝重地進了門來。
“夫人。”
難得他一開口喊的不是主子是夫人,懷玉扭頭看他:“怎麼了?”
“您娘家兩個少爺被關進廷尉大牢了。”
江玄瑾頓了頓,側眼:“怎麼回事?”
乘虛無奈地道:“今日早晨在長安街,白家兩位少爺跟人起了衝突,當街就打了起來。對麵報了官,押去衙門一問才知道是兩位少爺欠了賭債,惱羞成怒地跟賭坊的人動手了。”
竟有這種事?江玄瑾皺眉,旁邊的李懷玉卻是驚奇地“哇”了一聲:“怪不得來求我幫忙呢,這麼大的簍子也敢捅,叫白老頭子知道,豈止是打個半死啊,肯定直接打死了!”
白德重一世清名啊,馬上要毀在這兩個孽障手裡了!
江玄瑾眼神複雜地道:“你為什麼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
“我擔心什麼?”懷玉眨眨眼,“又不是我去賭錢打架了。”
“……”說的很有道理,但畢竟是她白家的人,出這種事,但凡是個人都會想辦法替自家人遮掩一二,再幫忙把人撈出來吧?
“你彆動什麼腦筋。”懷玉看著他這眼神就搖頭,“千萬彆想著去幫忙。先管好你自己!”
這話一出,乘虛都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君上就在這裡,隨口求他一句,這事兒不就解決了?夫人竟然還讓他彆幫忙……怎麼想的?
也沒怎麼想,李懷玉隻是單純的沒把自己當白家人,畢竟白家除了白德重,其餘人都沒對她做過什麼好事,誰倒黴了遭殃了跟她何關?
然而她也是低估了白梁氏等人的臉皮,這邊剛說著呢,那邊竟然直接找到廷尉府來了。
“乾什麼?”將身後的門一關,李懷玉皺眉堵住她們,“君上正在養傷,不便見客。”
白梁氏和白劉氏哭得這叫一個慘,拉著她就去旁邊的屋簷下站著,聲淚俱下地道:“你得幫幫忙,這次你說什麼都得幫幫忙!”
懷玉好笑地往牆上一靠:“不就是因為打架進了衙門而已?這點小事,關半天也就放出來了,你們至於嗎?”
“哪有你說的這麼簡單!”白劉氏急得直跺腳,“福生被賭莊詐了三千兩銀子!三千兩!現在人家說不還債就不放他出大牢!”
“真要是能解決,咱們也不來找你了。”白梁氏恨聲道。“你以為咱們這低聲下氣的好受嗎?還不是走投無路了!”
這人說話終於耿直了一回,懷玉倒是笑了:“可是你們來我這兒也是走投無路啊,我一沒銀子幫他們還債,二沒能力救他們出牢。”
兩人齊齊看向那邊緊閉的廂房門。
李懷玉臉色一沉:“敢去打擾他,我有法子讓他們一輩子都在牢裡,你們信不信?”
白梁氏捂著帕子就哭了出來:“你到底要怎樣?德重現在還不知道這事兒,趁著沒鬨大,咱們趕緊解決了不好嗎?真等著事情傳出去,丟的還不是你爹的人?”
說實話,又不是白德重生的兒子,為什麼會丟他的人?懷玉直翻白眼,盯著麵前這白梁氏看了一會兒,突然道:“真想讓我幫忙?”
“自然!”
“那好。”懷玉點頭,“你現在回去白府,把你當初怎麼藏我嫁妝給我使絆子的事兒告訴我爹,還我個公道,這事兒我就想法子幫你解決了。”
哭聲一滯,白梁氏瞪眼看她:“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計較之前的事情?”
挖了挖耳朵,懷玉痞笑:“你是害人的。我是被害的,你有什麼臉麵怪我計較?”
“你……”白梁氏惱得很,轉著眼睛想了想,咬牙道,“你先幫忙,等麒麟他們出來,我就去跟德重請罪。”
“還跟我談條件?”懷玉咋舌,“你兒子不是親生的?”
再是親生的,要她去跟白德重請那事兒的罪,也很為難啊。以德重的脾氣,上回回門的事情就怪了她許久,沒給她院子裡發貼補了,眼下再去說這個,非得被趕出白府不可。
白梁氏滿臉焦急,猶豫半晌之後道:“那我現在去說,你也現在就開始想法子救他們,行不行?”
“可以。”懷玉大方地點頭。
白梁氏拉了白劉氏就走。
“你真要去給德重說嫁妝的事情?”白劉氏擦著眼淚意外地看著她。
“我傻了才去說!”回頭餘光瞥一眼那還站在原地的人,白梁氏哼聲道,“先糊弄她一下,拖延一二。”
等白珠璣真插了手。她再把紫陽君抬出來,衙門怎麼也是要給兩分顏麵的。
算盤打得太響,也太明顯,明顯得背後的李懷玉打了個嗬欠,睨她們一眼,轉身把乘虛叫了出來。
“賭坊的事情,你可知道來龍去脈?”
這事兒問彆人還真不一定能問到,但由於他家主子一向要求嚴格,乘虛每回辦事都是妥帖又細致,眼下一被問到,當即就答:“屬下問過賭場裡的人,有明眼人說兩位白少爺是遇見‘老千’了,但賭場出老千,隻要沒被當場抓住就是沒證據,說破天也是要還債的。”
“當時是不是驚動什麼官員了?”想起家奴來找她時說的話,懷玉多問了一句。
乘虛點頭:“虎賁中郎將易大人當時正在附近巡邏,看見街上圍堵,就上前詢問,與白家兩位少爺起了些衝突。”
又是易泱?
懷玉挑眉,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彆人她不知道。易泱這個人卻是實打實地幫過江玄瑾的,從長公主出殯那天也看得出來,他對江玄瑾又敬又畏。那麼,在明知道鬨事的人是白家人,且白家與江玄瑾有姻親的情況下,一個原本敬畏江玄瑾的人,會直接地把白家人關進大牢?
以易泱那人見風使舵的脾性,分明是應該壓下來,再來江玄瑾麵前討個好才對啊!
“易大人最近有見過君上嗎?”她一邊想一邊喃喃問。
乘虛回答:“見過,主子來廷尉府,還是他帶人來押的。”
不是“請”,是“押”。
李懷玉驚了驚,眼睛突然一亮。
找到了!這不就是丹陽薨逝之前對江玄瑾好、丹陽薨逝之後突然轉了態度、反而與他為難的人嗎?
“夫人?”被她這激動的模樣嚇了一跳,乘虛問,“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不對,對極了!”懷玉咧嘴,眼珠子一轉,笑盈盈地就道,“白家出大事了,你趕快去知會白大人一聲啊!”
“什麼?”乘虛很意外,“直接知會白大人?”
“對,告訴他白家有兩個人在賭坊欠錢了,讓他徹查,不可包庇!”
乘虛覺得夫人可能是氣瘋了,連忙安撫道:“不致如此啊夫人,這件事本就與白大人無關,何苦將他拖下水?”
“怎麼沒關係了?都是姓白的!他作為一家之主,就該立個幫理不幫親的榜樣,不然以後這些孩子怎麼管?”李懷玉一本正經地擺手,“快去吧!”
乘虛滿臉愕然,許久才點了點頭。
江玄瑾正靠在床頭沉思呢,柳雲烈突然就過來了。
“嗯?尊夫人呢?”進來沒瞧見白珠璣,他有點意外。
看他一眼,江玄瑾道:“在外頭。”
“也好,我有件事正好問問你。”柳雲烈道,“白家有兩個人被關進大牢了,要不要想個法子放了?”
“……”江玄瑾神色複雜地看著麵前這個人。
剛正不阿的柳雲烈,竟然有一天會來問他這種事?按照他以往的脾性,不是該按律行事,半分人情也不講嗎?
“你彆誤會。”柳雲烈歎息,“我也隻是覺得朋友一場,你那麼疼愛尊夫人,總不好眼睜睜看著她家人受苦。”
“所以呢?”江玄瑾嗤笑,“讓我以權謀私?”
“你怎麼會這樣想?”柳雲烈很是不解地皺眉,“人情關係而已,何至於說這個詞?”
抬眼掃了掃這廂房,江玄瑾眼神冷漠。
柳雲烈垂眸:“就算說以權謀私,那也是我該擔的罪名,我不會害你。入獄出獄的名薄在你侄兒手裡,你若想通了要去放人,就讓他劃了名字,我給他過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