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深怒:“我是外人,徐初釀就不是?”
“二夫人是殿下的朋友。”就梧拱手。
江深氣得額角直跳,可麵前這群人都是練家子,這麼把他一圍,他過也過不去。徐初釀偏生還什麼也不知道似的在同李懷玉說話,看也沒看他這邊一眼。
行,他咬牙點頭,她要擺譜,那就擺吧,有本事一輩子彆回來!
狠狠一拂袖,江深扭身就走。
所有人都在客棧裡安頓好了,江家眾人在二樓房間裡用膳,李懷玉等人坐在大堂,瀟灑自在。
赤金的廚藝當真不錯,徐初釀吃了兩口眼睛就亮了,小聲問他怎麼做的。她也是喜歡下廚的人,可江深很少在她房裡用膳,偶爾送去的點心,也沒得幾句誇獎。
“我給你寫下來吧。”赤金很是大方地在櫃台上拿了紙筆來,“這幾道菜我用的佐料與尋常人家的不同。”
徐初釀連連點頭,乖巧地看著他落筆。
李懷玉在旁邊同陸景行齜牙咧嘴的:“我憑什麼不能吃剁椒魚頭?”
“對你身子不好。”陸景行瞪她,“自己身子是個什麼狀態,自己心裡沒數?”
“那這個八寶兔丁……”
“太辣,你還是喝骨頭湯吧。”陸景行給她盛了一碗。
氣氛不錯,到處都很融洽。江家二公子同三公子一起在二樓上看著,齊聲冷笑。
江深道:“你能不能讓李懷玉收斂點?”
江玄瑾斜眼:“我拿什麼讓她收斂?”
名不正言不順,二哥還能生氣,他連氣的立場都沒有。
江深看著那男人給徐初釀寫好了一封信,她歡天喜地地接過去,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了衣袖。
一副寶貝得要命的模樣。
眼神暗了暗,江深嗤笑。
用過膳,徐初釀回了她的房間,乘虛說了,這一間是她獨住,所以她進去的時候,門也沒敲。
然而,門扇推開,裡頭有人。
孤鸞纏在江深的身上,柳腰款擺,一襲秀發如瀑,嬌聲呢喃。身下那人扶著她的腰,輕佻地道:“你可真是個吸陽氣的妖精~”
白膩膩的肌膚露在外頭。看得徐初釀一僵。
這人上回哄她的時候說,以後斷不會叫她看見這些了,語氣那麼溫柔,溫柔得她半點沒懷疑。
可眼下,又是同樣的場景,又是同樣的剜心,江深像是壓根沒聽見她推門的動靜一樣,動作越發大膽,臉上的笑意風流又涼薄。
心尖疼得緊縮,徐初釀垂眸,轉身就想走。
“哎呀!”孤鸞吃痛地低呼一聲。
江深順勢扯過旁邊的衣裳給她裹上,抬眼看向門口:“你去哪兒啊?”
徐初釀一頓,低聲道:“抱歉,走錯房間了。”
真是個傻子,還當自己走錯了?江深冷笑,拍了拍孤鸞的背,後者很是識趣地越過徐初釀就出去了。
門被合上,熟悉的氣息從背後包裹過來,徐初釀努力想鎮定,可身子就是止不住地發抖。
“怎麼?冷?”一碰她就察覺到她身上顫栗,江深皺眉,繼而嗤笑,“知道天氣涼,還穿這麼薄是要做什麼?嗯?”
徐初釀想說,她是打算回來更衣的,可牙關緊緊咬著,她不敢鬆開,一鬆開就會很沒出息地哭出來。
“問你話,你抖什麼?”抓著她的肩膀將人身子轉過來,江深有些不耐煩。
徐初釀垂眼,輕輕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心虛?”伸手捏住她的衣袖,恰好捏到那一封信,江深眼神一沉,“徐初釀,我娶你時候似乎就說過,可以一輩子養著你,但你彆給我眼睛裡揉沙子。”
茫然地抬眸看他,她沒聽懂他這話的意思。
江深冷笑:“李懷玉是長公主,她有權在手,身份高貴,所以她可以為所欲為,可你呢?”
慢慢將她袖子裡的東西拿出來,舉在她麵前,江深眼裡譏誚越發濃鬱:“你出牆是要被浸豬籠的,我也不會救你。”
這話帶著微怒,像一個響亮的巴掌,啪地一聲打在人臉上。
唇色蒼白,徐初釀盯著他手裡的東西看了一會兒,眼裡微弱的光,突然就完全暗了下去。
她聲音很輕地問:“你喜歡吃八寶兔丁嗎?”
八寶兔丁?江深不解,好端端的問這個乾什麼?他口味偏辣,八寶兔丁自然是喜歡的。但她做出來的味道沒有外頭館子裡的好吃,他吃過一回,隻一口就放了筷子。
伸手拿過他捏著的信紙,徐初釀在他麵前一層層拆開。將褶皺撫平,遞回他手裡。
蒼勁有力的筆畫,寫的是八寶兔丁的秘方。
江深一愣,反複看了兩遍,心裡突然有些發虛。
“你……你問他要這個做什麼?”
問了還不如不問,不用腦子想也知道她拿這個是為了誰。
江深抿唇,聲音陡然小了下來,把信紙折好,放回她的衣袖裡:“那……下次你做給我吃吧。”
徐初釀定定地看著他,身子依舊在輕顫。
江深莫名覺得慌,伸手想將她抱過來,這人卻後退了一步,堪堪躲開他的手。
屋子裡有一股淡淡的胭脂香,聞著有些膩人,徐初釀伸手捂了口鼻,轉頭往外走。
“你去哪兒?”江深是真慌了,上前按住門,不讓她開。
“是我誤會了,我認錯行不行?”他皺眉看著她,“這麼晚了,你還想去哪裡?”
“回我自己的房間。”徐初釀低聲道。
“這就是你的房間啊!”
濕漉漉的瞳子抬起來,茫然地對上他的眼睛。徐初釀覺得有些好笑,喉嚨裡哽了好幾口氣:“你原來知道啊?”
知道是她的房間,特意跑來和孤鸞親熱。她到底是欠他什麼了,要被這樣對待?
“哎,不是。”悔得打了一下嘴,江深道,“我剛剛……”
剛剛隻是生了氣。
這話沒能說出來,徐初釀紅了眼,使勁扯開他的手,打開門就衝了出去。
戌時要到了,李懷玉正打算去找江玄瑾議事。結果門一開,徐初釀直接撲了她滿懷。
“怎麼了?”接住她,懷玉低頭就看見她那雙通紅的眼。
背後還有人在追,徐初釀繞過她就進了房間,打開空空的衣櫥,想也不想就鑽了進去。
李懷玉皺眉,看江深衝過來了,抬腳往門檻上一抵,背往另一邊一靠,直接將路堵死。
“乾什麼?”她語氣不善。
江深急得抓耳撓腮的:“你放我進去!”
“不。”簡潔明了的一個字,懷玉斜眼道。“你有本事就硬闖。”
真當他不敢?江深有些惱,繞了主門就去翻窗,懷玉反應也快,啪啪兩下把窗戶都扣死,再回門口施施然站著。
江深臉色發青:“你想怎麼樣?”
懷玉聳肩:“二公子要是能說說方才怎麼了,我便考慮讓路。”
家事哪有同她說的道理?江深咬牙,僵硬地站著,打算與她犟。可丹陽長公主是出了名的牛脾氣,誰能犟得過她?
站了半柱香,江深還是含糊地開口:“我誤會她了,惹了她生氣。總得給我個機會解釋。”
“隻是誤會?”懷玉明顯不信,“以她那仰慕你的程度,你隻要彆再在她麵前與旁人苟且,彆的誤會她肯定不會怪你。”
江深:“……”
“看這個表情,難不成還真被我說中了?”懷玉恍然,然後抱著胳膊冷笑,“二公子厲害。”
“我已經說了,你該讓路了。”
李懷玉笑道:“我說考慮讓路,又沒說一定讓路。考慮的結果是不讓,二公子請回吧。”
說罷,無視江深那張青紅交錯的臉。回屋就關了門。
房裡很安靜,懷玉走到衣櫥前頭,拉著銅環輕輕將櫥門打開。
徐初釀蜷縮在角落裡,聞聲抬頭,眼淚吧嗒吧嗒地掉。
懷玉搬了凳子來坐在外頭,遞給她一方手帕:“赤金也說了,我不太會勸人,你要是想見他,我放他進來,你要是不想見他,我保管他連你頭發絲也瞧不著!”
徐初釀搖頭。又點頭。
懷玉明白她的意思,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我罩你。”
眼淚掉得更凶,徐初釀哽咽地拉著她的手,指尖發顫。
幸好還有她在,不然她連躲都沒地方躲。
嫁過來的時候母親勸過她,說高攀的日子不好過,再加上江二公子沒多少真心,她定是要吃儘苦頭。當時的徐初釀完全不畏,抱著江深的文集,眼裡燦若朝陽:“我知道的,我不怕!”
可現在她真的是知道了,情竇初開的勇氣,是沒法兒堅持太久的,越是孤注一擲滿腔熱血,就越容易追悔莫及滿懷心傷。
與人成親過日子,是一件需要反複斟酌,不能昏頭衝動的事情。嫁的男人可以沒才華,也可以不俊朗,但一定……要會心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