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柳雲烈派去的人沒能將寧貴妃帶來,柳雲烈聽人耳語了幾句,哈哈大笑:“還真是鬨僵了?貴妃以前那般擔心陛下安危,如今聽聞陛下被困,竟然逃了。”
李懷麟怔愣,意外地,竟不覺得生氣,反而是鬆了口氣。
真聰明,還會逃。
“陛下,您放了劍出來吧,再思慮兩日也沒什麼彆的結果。”柳雲烈道,“現在出來,您還有什麼彆的要求,臣都可以答應。”
心裡吊著的石頭放下了。李懷麟反而笑了出來,捏著劍道:“柳大人與朕一起等等吧。”
柳雲烈捏緊了拳頭。
在這裡能等來什麼呢?很顯然——紫陽君。
江玄瑾料到柳雲烈想生擒帝王,但沒料到的是,帝王竟能拖延兩日,剛好讓他趕到,圍住了來不及撤的柳軍。
柳雲烈大怒,一邊下令讓人攻進大殿殺了皇帝,一邊帶著人逃走。
江玄瑾單槍匹馬越了千人的陣仗。闖到正殿,護住了李懷麟。
身上的傷已經不少,李懷麟勉強抬頭,說了一句:“朕真不想看見你,但……又慶幸能看見你。”
說罷,失血過多,昏厥了過去。
江玄瑾麵無表情地讓左隆扛住他,轉身廝殺,殺出一條血路,與被堵在外頭的就梧等人彙合。慶幸的是,柳雲烈見勢不對,退得極快,纏鬥沒有持續太久,損失也不大。
乘虛清點了馮翊城裡的傷亡,皺眉同自家君上稟告了些什麼,江玄瑾聽得沉了臉,看了一眼床上臉色慘白的李懷麟。
他安靜地睡著,一張臉天真無邪,不像過儘千帆的帝王,倒像是依舊被疼寵得好好的小孩子。
一線城。
懷玉嘻嘻哈哈地跟初釀聊了天,又去找了一趟閒得慌的百花君,仰著下巴跟人挑釁:“打一架怎麼樣啊?輸了你就滾回東晉去。”
慕容棄心情正不爽呢,聞言就捋了袖子:“來來來,我今兒不給你打個芝麻開花節節高。你還真當我好欺負!”
兩人在庭院裡拉開了架勢,青絲蹲在旁邊沉默地看著。
慕容棄出手陰狠,自家殿下借的是彆人的身子,很快就落了下風,但她完全沒有要退避的意思,硬著腦袋迎上去,然後被百花君一拳打在了肩上。
很是驕傲地吹了吹拳頭,慕容棄叉腰問:“服不服?”
李懷玉後退了好幾步,眨眨眼看著她,眼眶突然就紅了。
“嗯?”慕容棄怔愣,以為她眼睛進沙子了,誰曾想下一瞬,這人直接蹲在地上,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不是吧?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我一拳就能把你打哭?”
青絲搖頭,冷靜地道:“殿下隻是想哭,但沒個借口,所以賴上您了。”
每天抱著玉雕,卻還是沒能等回來一封信,懷玉今兒一早起來就悶悶不樂,她憋了很久了,再憋要壞了,但直接哭出來又很不符合她的作風,所以隻能找個借口。
眼淚吧嗒吧嗒地往土裡掉,李懷玉一邊抹臉一邊哽咽:“碰瓷都要被身邊最信任的丫頭拆穿。這日子沒法過了!”
慕容棄翻了個白眼,輕輕踢她屁股一腳:“陸景行不是給你送了個玉雕?怎麼不抱著了?”
“抱著沒用!”懷玉負氣地道,“這都四十多天了,連個要回來的消息都沒有!我等會就砸了它去!”
一聽這話,慕容棄樂了,衝去她房間裡就把那玉雕拿出來塞她手裡,然後坐在旁邊翹了個二郎腿:“砸,趕緊砸。我看著你砸!”
李懷玉:“……”
“哎,彆光說不做啊,反正沒用,留著乾什麼?”慕容棄笑得焉兒壞焉兒壞的。
狠狠瞪她一眼,懷玉抱著玉雕起身:“我拿去送人也比砸了好,外頭的難民多著呢,跟銀子過不去乾什麼?”
說罷,氣哼哼地就走了。
然而。夜深的時候,這座要被她拿去送人的玉雕,還是被李懷玉抱在懷裡入睡。
青絲站在床邊,看了看自家殿下臉上的淚痕,忍不住歎息一聲,替她掖了掖被子。
人間最是相思苦,化作筆墨也難讀。
一個翻身,李懷玉鬆了手,那玉雕在涼席上滾動了兩下,落下了床沿。青絲驚得急忙伸手去接,然而隻抓住玉雕的底座,雕身磕在地上,“哢”地一聲響。
青絲白了臉。
李懷玉睡得安安穩穩的,像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吧砸了兩下嘴,輕喚了一聲誰的名字。
原本已經熄了燈的公主府,除了主院,其他院子裡的人統統被青絲拎了起來。燈火通明,眾人神色凝重地圍在桌邊,盯著那個斷成了兩截的玉雕。
“怎麼辦?”青絲嘴唇都白了,“殿下要是看見,就完了。”
慕容棄打著嗬欠道:“一個玉雕而已,又不是紫陽君,看見就看見了吧。”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她身上,帶著明顯的責備。
微微一噎,慕容棄抿唇:“你們殿下還迷信什麼不吉利之類的?”
“平時不迷信。”陸景行搖著扇子道,“但碰上江玄瑾的事,另說。”
“還能找個一模一樣的來嗎?”徐初釀焦急地問。
陸景行搖頭:“若是有,我就不會坐在這裡了。”
眾人齊齊沉默,赤金想了許久,道:“明日弄些大動靜出來,分散殿下的注意,讓她來不及找玉雕便是。”
“可,明日過後呢?瞞不住太久的。”
“能瞞一天是一天。”赤金道,“殿下很聰明,所以各位務必拚儘全力,不要有任何破綻讓她察覺。”
斷成兩截的玉雕無辜地躺在桌上,桌邊的眾人倒是伸手交疊在一處,相互打氣鼓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