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梧和清弦一愣,相互看一眼,搖頭。
“我等是受邀而來,還以為是殿下的意思。”
啥?懷玉瞪眼:“我一個人闖這龍潭虎穴已經夠可怕了,怎麼會還把你們都叫來?”
旁邊的江玄瑾輕咳一聲。
李懷玉一頓,立馬改口:“我是說,在彆人家裡請客,不太合規矩的。江府這麼規矩森嚴的地方……”
“君上,夫人。”管家笑著過來,躬著身子打斷了她的話,“晚膳已經備好了,各位裡頭請。”
閉了嘴,懷玉看了他們兩眼,猶豫片刻,還是拽著江玄瑾的衣袖往裡走。
飯廳裡坐滿了人,江老太爺坐在主位上。餘光一直瞥著門口,瞧見李懷玉進門,立馬收回目光坐了個端正。旁邊的江崇江深笑著招呼:“三弟、弟妹,快過來坐。兩位大人也請坐。”
兩位……大人?懷玉挑眉,往身後看了看,確定他們喊的是就梧和清弦之後,意外地“咦”了一聲。江玄瑾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彆多言。
就梧和清弦彆彆扭扭地坐下來,目露疑惑,懷玉坐在就梧和江玄瑾中間,抬頭看向江老太爺。
依舊是那張嚴肅的臉,江老太爺盯著桌上滿滿當當的菜肴,像是想說什麼。懷玉很清楚,江家家訓食不言嘛,這人有話肯定要在動筷子之前說,所以就耐心地等著。看他這回要說什麼。
結果,江老太爺沉聲開口,說的卻是:“聽玄瑾說,你喜歡吃肉。”
“嗯?”李懷玉有點沒反應過來,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桌上,謔,雞鴨豬牛羊魚,各種肉都有,煎的炸的炒的煮的,色香味俱全,看著就讓人咽口水。
不過,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專門給她加了菜啊?
“府上廚子的手藝雖比不得宮裡,但也不錯,你可以嘗嘗。”江老太爺越說越沒底氣,彆開眼看向旁邊,“要是都不合胃口,老朽便去讓廚房再做兩道。”
這好比是你做好迎接刀光劍影的準備了,結果睜眼一看,人卻遞給你一束芬芳的花,反差實在太大,李懷玉錯愕地挑眉,看看這老爺子,又看看旁邊江家人的臉色,隱隱約約地像是明白了點什麼。
江玄瑾很疑惑:“父親這是乾什麼?”
之前不是還討厭她討厭得要命?尤其是知道了她是丹陽長公主之後,在紫陽沒少教訓他。這才過去幾個月,態度怎麼就天差地彆了?
江老太爺很是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自個兒也不好解釋,於是瞪了旁邊的江深一眼。
江深會意,立馬笑道:“還能乾什麼?大家都平安歸京了,自然是要一家團圓。聽聞三弟收回了休書,那殿下就還是江府的人,父親關心些,也是正常。”
這說法江玄瑾明顯不信:“父親肯認她是江府的人?”
“這哪有不認的道理?先前是對長公主有些偏見,如今誤會都清楚了,三弟又這般喜歡長公主,那公主自然就還是我江府的媳婦。”
李懷玉抓了抓江玄瑾的手,後者側頭過來,就聽得她小聲問:“你爹知道我生了小禍害和小混蛋了?”
江玄瑾搖頭:“早就安排了人瞞著,應是不知。”
那態度竟然這麼好?懷玉看了看麵前這些人幾眼,想了想,開口問:“老太爺是在謝上回的搭救之恩?”
江老太爺垂眸:“算是吧。”
搭救之恩?江玄瑾不解:“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你出征的時候。”看這氣氛實在尷尬,李懷玉索性直說了,“我料到柳雲烈會對江家人動手,所以提前讓林四海帶人去了一趟紫陽,剛好把他們救下來了。老爺子想必是念了恩,所以今日如此款待。”
江玄瑾微微攏眉:“你怎麼沒跟我說過?”
“不是什麼大事,跟你說什麼?”懷玉聳肩,扭頭對老太爺道。“我這個人喜歡有話直說,您彆介意——救你們的事不必放在心上,我隻是為了免江玠後顧之憂罷了,算不上什麼恩情。”
他們要不是江家人,她就不會費那麼大力氣幫忙了,這是實話。
看她這麼耿直,老太爺反而輕鬆了些:“你不記恨我們?”
“那怎麼可能?”懷玉輕笑,“在陰平時各位說的話,我現在還背得出來,要聽聽嗎?”
江老太爺唏噓擺手:“不必了。當時……是老朽太衝動,一聽人說你是長公主,又看玄瑾行事詭譎,情急之下,才失了儀態。”
“您當時說我進江家,是想將整個江家都拖下水。”懷玉撐著下巴琢磨了一下,“其實也沒說錯,我是討債來的,隻是沒想到討到最後,被欠債的人給掏了心。這麼說起來,您其實不算冤枉我。”
一個小姑娘都這麼落落大方,江老爺子覺得自己也沒必要端著架子彆彆扭扭的:“這點沒冤枉你,但司馬丞相那事,是老朽失言。”
“您現在還覺得司馬丞相是我殺的嗎?”
“自然不是。”
“那就行。”拍拍手,懷玉笑道,“您與我二人的賬兩清。”
這麼簡單?江老太爺很意外,剛想誇她一句大度呢,就聽得她後一句道:“畢竟當時您沒開口說幾句話,倒是江家小少爺,罵得最起勁,說什麼來著——靠女人吃飯的麵首,還會除貪懲惡,說出去誰信?”
眼梢一轉,她盯著旁邊一直沒吭聲的江焱笑了笑,笑得涼颼颼的。
江焱:“……”
他已經很努力地想假裝自己不存在了,怎麼還是被她記掛上了?
滿桌的人頓時都看了過來,江焱臉色微紅,一咬牙一跺腳,端著酒杯就站了起來。
“當初是我說錯了話,這一杯,給兩位大人賠罪。”
說完,一仰頭就灌了下去,眾人都驚訝地看著,他竟喝得一滴不漏,末了抹抹嘴,看著就梧道:“京郊一戰,我也在,大人救我出了重圍,焱慚愧。之前的混賬話,還望大人莫放在心上。”
就梧看著他,努力回想了好一會兒,才道:“戰場上隻有敵我,沒有親疏,救我方之人是應當的,小少爺言重。”
酒氣上湧,江焱臉色更紅,抿著嘴道:“我喜歡小叔。”
江玄瑾看他一眼。李懷玉嘴角一抽,下意識地把身邊這人的胳膊抱緊:“你想乾什麼?”
“不是你那種喜歡!”江焱微惱,“小叔從小帶著我長大,他什麼都會,什麼都懂,是個很厲害的人!我喜歡他,崇敬他,想變得像他一樣!所以……所以你們欺負小叔。我才會口不擇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