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勁地搖頭,懷玉越哭越大聲,看著那翻滾的濃煙,胸口悶得幾近窒息。
拿這人沒轍了,江玄瑾手忙腳亂地抱著她,放緩了語氣:“我不凶了,不凶了好不好?你這樣哭會喘不上氣的,先緩緩行不行?”
懷玉一噎,愣愣地看他一眼,眼淚瞬間決堤:“你還凶我……”
心疼得很,江玄瑾捏著袖子替她擦臉,結果越擦眼淚越多,攪得他心裡亂成一團,忍不住加重了語氣:“不許哭了!”
“我……我都沒有怪他,他為什麼要死?”抽抽搭搭,一句話斷成好幾截,“我都能活著,我還活著呢……”
擰眉拍著她的背,江玄瑾放柔了聲音哄:“彆哭了。”
抓著江玄瑾的衣襟,懷玉哭得更凶,一雙通紅的杏眼抬起來看著他,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外湧:“我沒弟弟了,以後再沒人喊我皇姐了……”
就梧慌忙搖頭:“不是我!”
江玄瑾從後頭追上來,看她這哭得喘不上氣的模樣,眉頭皺得死緊,上前就把她從馬上抱了下來,冷冷地看了就梧一眼。
鼻子堵了,喉嚨吸了冷風似的噎得難受。
“哪有這樣的人……你說……哪有這樣的人!”懷玉哽咽著大罵,“沒出息!一點出息都沒有!”
“殿下……”
抹了的眼睛又重新模糊,後頭的字怎麼也看不清楚,李懷玉抓著信紙坐在馬上,終於是嚎啕大哭,哭聲悲慟,聽得就梧都跟著喉嚨一緊。
……
“她生隨我,我死隨她,就算是死皮賴臉,也想與她同歸。皇姐你說,等我追上她,她會不會很難哄?”
“婉薇到死都不知道我喜歡她,所以我得追上去告訴她,皇姐定會罵我沒出息,可……餘生那麼長,我一個人過不下去了。”
沾著油的火躥得飛快,李懷麟慢慢地掀開棺蓋,躺到了寧婉薇身邊,完全不害怕似的,伸手緊緊地抱住了她,溫柔地笑著,笑出了兩個小梨渦。
“皇姐說得對,我這一生沒有做過什麼好事,一步錯,步步錯,若還有來世……罷了,你許是也不願做我皇姐了,那下輩子,換你殺我,我負責疼你寵你,好不好?”
火在宮殿裡燒起來,他恍若未聞,仔仔細細地整理著衣冠。
“其實不是沒有後悔過,早在皇姐薨逝之前,我就已經後悔了,可來不及,柳雲烈說,這條路踏上了就不能回頭,不是皇姐死,便是我亡。”
“我沒能學好皇姐教的東西,也沒好好聽紫陽君的話,甚至連自己最心愛的人,也沒能留住。”李懷麟帶著笑走進和喜宮,遣散了宮人,坐在寧婉薇的棺木邊。
……
清朗的聲音仿佛就響在耳側,懷玉哽咽,捏緊了信紙,眼前一片模糊。
“皇姐,見字如麵。”
指尖一顫,懷玉抹了把眼睛,把信接了過來。
“殿下。”寒姑低頭從旁邊過來,紅著眼雙手奉上一封書信,“這是南陽王留給您的。”
這個混賬小子……怎麼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大火熊熊,燒得劈裡啪啦的,宮人正在飛快地阻斷火勢,避免蔓延。一陣風吹過來,煙霧嗆得人眼淚直流,李懷玉伸手捂著眼睛,抿著唇捏緊了韁繩。
心裡能這麼想,就梧卻不敢這麼說,誰都知道長公主有多疼愛這個人,就算中間隔了深仇大恨,她也絕不會願意看見李懷麟這樣的結局。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自殺,從跟他們回京開始,李懷麟就在等這一天,等回到和喜宮,等向李懷玉恕了罪,自己好跟著寧貴妃一起走。不然,他早該讓寧貴妃入土為安了,又何必千裡迢迢帶她回宮?
就梧低頭,默認。
捏著韁繩的手抖了抖,懷玉紅了眼:“他在裡頭沒出來?”
陡然拔高的聲音,驚得就梧再不敢隱瞞,拱手道:“未時一刻,南陽王入和喜宮,遣散所有宮人,不允人靠近,未時三刻,卑職發現和喜宮走水,但已經來不及,火勢蔓延很快,宮內外都被人潑了油,抬水來也無用。”
就梧看了看她,神色有些為難,李懷玉大喝:“怎麼回事,你說啊!”
“怎麼回事?”她輕聲問。
滾滾濃煙籠住了整個和喜宮,燒斷了的房梁砸下來,發出“轟隆”的響動,李懷玉勒馬,呆呆地看著直衝天際的火焰,隻覺得渾身的血都凝固了。
“殿下!”遠遠看見策馬的李懷玉,就梧抬手大喝,“您彆再往前了,火勢很大!”
宮裡亂成一團,越靠近和喜宮,四處奔逃的人就越多。
“駕——”駿馬飛馳,直闖宮門,懷玉捏著韁繩,臉色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