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嘻笑的語聲,公鴨嗓子一樣地難聽,可是,那張頂清秀乾淨的臉,卻又讓人怎樣也生不出惡感來。
自然,比起那張俊美的臉蛋兒,這三百兩銀票,才更讓人動心。
不過一句話的事兒罷了,又有何難
時機合適了,便添兩句,若尋不到時機,不說也成,總歸銀子落袋,斷沒有再往外掏的理兒。而若這樣的買賣再多來幾回,她便在宮裡養老,也不成問題了。
康壽薇垂著眼睛,麵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阿薇這番話,實是說到了我的心坎兒裡。”也不知過了多久,淑妃方才發出一聲輕歎。
康壽薇躬了躬腰,仍舊是平素那副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
淑妃緩緩起身,轉去一旁的美人榻上半倚著,蓮花般的清顏上,鎖著幾分愁緒
“不瞞你說,我倒想再讓他指點我幾句。可惜上個月我才過了生辰,這地方離京城挺遠的,委實不好請郡王妃請表姐過來吃酒。若不然,這倒是個挺好的由頭,我向陛下求個恩典,陛下想是會應允的。到時候,那小子必定有法子跟著混進來,就像上次那樣。”
她彎唇而笑,然眸底憂色卻未散。
康壽薇垂眸聽著,沒接話。
這位“表姐”,可真是一表三千裡了。
不過,淑妃看來很願意認這個親。
這些貴人們其實也挺可憐的,一入宮門,那家鄉親人,便隻能在夢裡頭見一麵了。
她們還不比宮女,宮女好歹還有放出去的希望,她們卻是永遠地留在了宮裡。
淑妃的家鄉本就遠,離京城好幾千裡地,打從晉了位份,她與家人便再無瓜葛,如今,平白多出了一位表姐,又還是郡王妃這樣的貴婦,她也算有個親人了,不管遠近,總歸也不算孤身一個。
“都說敬妃家學淵源,我瞧那孩子才是有真本事的呢。”淑妃此時又道,眉尖若蹙,笑容亦帶著澀意“他說的幾件事兒都對上了,若不然,我又哪裡能壓下那些頭尖眼利的,得著這行宮伴駕的機會”
言至此,她的麵上又掠過了一絲傷感“如今,那些事情已經都應驗了,我這裡倒又沒了頭緒,萬一回宮之後,那些人背地裡給我使絆子,防也防不過來呢。”
她停住語聲,歎了一口氣,神情惘然。
康壽薇目無異色,心下卻是一陣狂跳。
這話已然入了港了,隻是,該怎麼往下接,卻須小心。
淑妃可不傻。
忖度片刻,她躬了躬身,低語道“娘娘恕罪,奴婢鬥膽說一句您不愛聽的,這事兒怕是不能太急。”
淑妃凝眸望向她,似是等著聽她的下文。
她便又道“娘娘如今已然風頭太過了,雖說還有個敬妃娘娘在旁邊分擔著,還是挺顯眼的,奴婢覺著,現下不好再生出彆的事兒來。您常說什麼韜光養晦,這時候就該這樣。”
不進反退的一席話,卻又極有道理,很讓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