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有病(二合一)(2 / 2)

春妝 姚霽珊 8907 字 3個月前

“夫人可莫要這樣說,不過就是大家夥圖個樂兒罷了。”朱氏笑道,言辭間帶了幾分誇耀,又故作煩惱地皺起眉:

“不怕大夥兒笑話,要依著我說,這日子口一年一回,誰耐煩年年過它?隨便吃碗麵也就過去了。偏王爺定然不允,非要每年都操辦起來,我勸了幾回他都不肯聽。”

她搖著頭,一臉地無奈,偏唇角帶著笑,續道:“娘娘不知道,王爺那脾氣可犟著呢,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我哪裡拗得過他,隻能由他去罷了。”

語中頗有埋怨,然那笑容裡的自得卻是掩不去的。

眾人聞言,俱皆笑了起來。

淑妃亦是麵含淡笑,心下卻直撇嘴。

王爺夫婦關係如何,宮裡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攏共起來隻有兩個字:冷淡。

這倒並非誰特意去打聽的,委實是東平郡王最近風頭太勁,宗室裡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但凡有心的,自能瞧出一二來。

可笑朱氏還在粉飾太平,當旁人皆是聾子瞎子不成?

有此想法的,想來絕不隻淑妃一人。

笑聲中,便見那錦鄉侯夫人拂了拂衣袖,閒閒接口道:“我們侯爺上回和王爺打賭,分明賭輸了,我們侯爺說了兩句玩笑話,王爺心便軟了,倒舍了那彩頭沒要,真真心善不過。”

不著邊際的一席話,聽著似在誇東平郡王心地好,實則卻在暗諷他是個軟耳根兒,絕非朱氏說的犟脾氣。

朱氏自也品出此言之意,麵皮一僵,旋即便淡了麵色,正要接話,一旁的淑妃已然笑道:“罷了,王爺待表姐是一等一的好,咱們都知道了。”

言至此,輕抬玉手、纖指一伸,指向隔壁滿屋子的壽禮,又笑:“方才本宮打那裡路過,真真是王爺備辦得仔細,還專門打了架子來擱這些呢。”

卻是將話頭又兜轉了回去。

她身份尊貴,旁人自需給她麵子,錦鄉侯夫人淡然一笑,舉盞飲酒,不再說話了。

“娘娘這話說的,倒叫人汗顏。娘娘什麼沒見過,我這裡不過班門弄斧罷了,徒惹娘娘笑話兒。”朱氏此時語道。

話雖如此,她卻有一時的錯覺,隻覺淑妃所言才是真的,而此前夜夜孤衾、暮暮寒枕,方是夢中。

能把假話說得連自己都當了真,朱氏倒也是個人物。

淑妃原也不過找個話頭罷了,見朱氏滿臉是笑,便不疾不徐地道:“說起來,本宮錯眼瞧見那裡頭有一幅字,乃是一幅百壽圖,似是拿黃楊木還是鬆木做的框子,擱在那大案最上頭,倒是怪搶眼的。”

那東西委實粗劣得緊,淑妃再是厚臉皮,也斷說不出“精美”二字來,隻能含糊其辭。

一聽此言,朱氏先怔了怔,旋即目露喜色。

哈哈,機會來了!

她正想著該怎麼給那賤種一個沒臉呢,淑妃這話就遞過來了。

真是好親親的姐妹。

朱氏心裡樂開了花,麵上亦是含著笑,竭力抑住滿腔譏諷,用一種柔和的語氣說道:“哦,娘娘說的那幅壽字啊,那是五郎親手做的,字也是他親手寫的。”

賤種,你送的這醃臢東西娘娘都瞧見了,我看你怎麼丟人!

她心下想著,目中笑意卻極為柔婉,端是一位最慈藹不過的母親。

“哦,五郎麼?”淑妃“訝然”挑眉,目中有著明顯的“好奇”:“莫非……便是仲秋奪魁的那一位?”

說話間,側首望一眼康壽薇:“阿薇,本宮沒記錯吧?”

康壽薇馬上回道:“回娘娘,您沒記錯。仲秋賽詩的狀元,便是徐五爺。”

“原來真是他啊。本宮就說麼,那字兒寫得花團錦簇的,卻原來是咱們狀元爺的親筆呢。”淑妃笑語嫣然,像是開了個很好笑的玩笑。

康壽薇身為大管事,自然必須捧場,於是立時奉上一陣笑聲。

坐席的眾人見狀,便也同聲附和,一時間,花廳裡倒也是笑聲一片,聽著頗為熱鬨。

便在這笑聲中,淑妃將衣袖輕輕一拂,緩聲道:“難得咱們家裡出了個小神童,今兒又是個吉祥日子,便把人叫來給本宮瞧一瞧罷。”

朱氏被她說得一呆。

事實上,從方才淑妃說及“魁首”二字時,她就有點轉不過來了。

隻那位康掌事接話太快,且用字也太刁鑽,竟連“狀元爺”都給搬出來了,朱氏雖覺著徐玠根本不配此名號,卻也不好當著人的麵兒打王府的臉。

結果,這一不留神,淑妃便把話頭又拋了回來,竟是要見那賤種?!

朱氏倒也想淑妃是要把叫徐玠過來罵一頓的。

可是,看著那張清麗柔和的笑臉,朱氏覺著,怕是沒戲。

這又是狀元又是神童地,罵人也斷沒這麼個罵法不是?

一時間,朱氏快要慪死了。

早知道就不該把那賤種說出來的,如今倒好,這壞東西竟還要登堂入室起來!

雖是悔得腸子發青,隻此時話趕話說到這裡,朱氏深知,若不應下,那就是在下淑妃娘娘的臉。

那是萬萬不可的。

這時候,朱氏倒希望不拘誰說來句什麼,把話頭撂開,隻可惜,最會說話的徐婉順早被押了下去,滿座賀客,此時齊刷刷看了過來,這其中有一多半兒,皆麵現好奇。

徐五郎的名號,最近倒是時常耳聞。

據說,東平郡王立下的那個大功裡頭,還有徐五郎一份兒。

這是浪子回頭了?

花廳之中,儘是貴婦貴女,而女人們最愛聽的,便是這種帶有傳奇色彩的故事,如今真人便要過來了,無論出於怎樣的心思,她們都想親眼瞧上一瞧。

眾目睽睽之下,朱氏好容易才維係住麵上的笑,頷首道:“那……好罷。”

語畢,轉首吩咐:“葛媽媽去把人叫進來。”

此聲一出,好些人麵現了然之色。

聽聽,把人“叫”進來,而非“請”進來。

看起來,外頭都傳朱氏苛待庶子庶女,隻怕不是空穴來風。

朱氏哪裡想到,一字之差,便露了端倪。

此時,她正趁著背對眾人之機,拚命朝葛福榮家的遞眼色,那意思是彆叫徐玠進來。

偏葛福榮家的死死低著頭,應了個是便退了下去,朱氏的眼風拋了不知多少,全被那花白的腦瓜頂又給彈了回來,直是沒把她給急死,手裡的帕子都揉成了團兒。

坐立不安地等了片刻,花廳外便響起小宮女的通傳聲:“啟稟娘娘,啟稟王妃,徐五郎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