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都給你們鋪好了。”他死死看著楊家姐弟,鐵青的臉上,摻了幾分不解:“就連動手的地兒我都提前幫你們指出來了,你倆隻要把人弄死,再給那屍首換身衣裳,朝護城河裡一丟,不就結了?”
這也是鄧壽容轉述寧妃的要求,死要見屍。
總歸那屍首幾天後就能浮上來,陳長生給楊家姐弟的又是一身宮裝,到時候拿著那浮屍往上一報,此事也就了手,再無後患。
陳長生就想不明白了,這兩個大活人,居然連個十幾歲的小丫頭都看不住,連對方跑到哪裡都不知道。
怎麼辦的差?
“您……您息怒,奴家已經知會了幾個同行,他們會幫著打聽的,這小娘皮定跑不掉的。”楊招娣小聲地道,抬起頭來,討好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雖然這人看著年輕,可那眼神一掃過來,她就忍不住想哆嗦。
那是手上有人命的人才有的眼神。
楊招娣自己手上也有人命,也自忖有幾分膽氣的,然而,在這少年的麵前,她卻仍覺心頭發怵,連對視都不大敢。
楊二弟與她亦是同樣的感覺,此時便在旁諂笑著幫腔:“就是就是,您老放心吧,這事兒包在咱姐弟身上,斷不叫您老白花了錢。”
陳長生一張臉板得鐵緊,刀子般的眼神輪番刮過他兩個,半晌沒說話。
楊招娣不安地低下了頭,忖度片刻後,又小心地道:“您老既找著了咱們,想也打聽過了,不是奴家誇口,這京裡乾這買賣的,可沒幾個越得過奴家姐弟的,奴家不妨跟您說句準話兒,不出五天,定能把人給您抓過來,活見人、死見屍。”
“哦?”陳長生挑了挑眉,眸光越發寒涼,良久後,驀地問:“她真是自己個兒跑的?你沒騙我?”
楊招娣心頭重重一跳。
隻她深知,此時斷不可露怯,否則隻怕越發討不了好。
輕吸了一口氣,她抬起頭,麵上是恰到好處的尷尬與愧疚,喏喏地道:“真是……真是她自個兒跑的,奴家倒也望著有個旁的因由,到底也比說她從奴家手底下跑了要好聽些,隻是……”
她局促地撚著衣擺,麵上的神情像是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聲音亦變得極低:“隻是……奴家也不能騙爺不是?真真兒的是奴家被那小賤人給騙了。奴家給她換衣裳的時候,她動都沒動,就和昏死了一樣。奴家便和小弟去藏船的地方拉船,也就這麼一晃眼的功夫,她人就沒了。”
她抬起手去揉眼睛,那種想要裝哭博取同情,卻又偏偏哭不出來的模樣,如若天成,瞧不出半點破綻。
一旁的楊二弟塌腰站著,滿是油汗的臉上,有著明顯的欽佩之色。
他姐這戲真演得絕了。
細說來,楊招娣所言亦並非完全的謊話,彼時,楊二弟確實是找船去了。
不過,他是一個人去的,楊招娣單留下來看著那丫頭。
因船藏在了背人之處,路有些遠,楊二弟頗走段路,也就在解纜的時候,他姐忽然連滾帶爬地跑來,上了船就急著叫“快走”,說是被人撞破了,那些人帶著拿劍的侍衛,他們惹不起。
在玉京城中,舉凡家裡養著侍衛的,多為勳戚,而勳戚子弟差不多都是活閻王,一個比一個不講理,碰上了準沒好果子吃。
楊二弟的膽子比他姐還小,聞言自也怕了,拉上楊招娣便劃船跑了,所幸家夥什都被她姐帶在身上,倒也不怕被人按圖索驥查到他們頭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