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琰的神色變得溫柔起來。
“告訴爹爹,你昨晚都做了些什麼?看到了些什麼?”他問道,語聲很和緩。
章蘭心微微皺眉:“我都說了好幾回了,父親還要聽啊?”
拖長了的尾音,撒嬌似地。
“是的,爹爹還要聽一遍,心兒再說一次可好?”章琰在她對麵落了座,低頭的刹那,目中浮動著掩不去的哀涼。
章蘭心並未察覺他的異樣,隻悶悶地道:“既然父親想聽,那女兒就再說一次罷。”
她擱下茶盞,手指下意識撚動著衣角,說道:“昨晚吃了飯,我想再去求母親一次,請她今兒帶我去定國公府散散心。父親也知道的,母親一直不準我去定國公府……”
她噘著嘴小聲抱怨著,驀地抬頭,飛快掃了章琰一眼。
那一眼,漆黑、幽深、晦暗,如隱藏著暗潮的海麵,將瘋狂與絕望,儘皆於掩於平靜的表象之下。
“然後呢?”章琰好似看見了她瞬間的眸光,又似是未見,語聲仍舊低柔。
章蘭心垂下頭,細聲說道:“我出門的時候,正好鶯兒把甜羹送來了,估摸著那時候應是酉正一刻,從前母親……”
她忽然停了一息,再開口時,語中已然有了幾分悲戚:
“女兒的親生娘親從前就說,臨睡前不要吃東西,又定下了酉正一刻這個時辰可以吃些墊墊,再往後便不成了。是以女兒知道是那個時辰。”
章琰“唔”了一聲,沒說話。
到目前為止,章蘭心所說的一切,皆是實情,有不少人皆可作證。
章蘭心又續道:“我去找母親的時候,母親恰巧不在,我在母親屋中等了約有兩刻,一直沒等著母親回來,我就隻好先回屋了,卻不想……”
她的身子突兀地顫抖了一下,齒關“格格”作響:“我……我一回屋就瞧見母親倒在西梢間,身上好多……好多血,我就……我就……”
她蒼白的臉上滿是懼色,似又想起了昨晚的情形,用力咬住嘴唇,吐出了最後一句顫抖的話語:
“我壯著膽子試了試……母親的鼻息,母親已經……已經斷了氣……”
章琰定定地看著她。
一如方才進屋時那樣的眼神。
熟悉地,卻又無比陌生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而後,他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你往後……好好兒的罷。”
低而微涼的語聲,隨著他的步履漸消散。
“咿呀”,屋門開啟,漏下尺許天光,並數點細雨,隨後又“哐”地一聲闔攏。
章蘭心坐在案邊。
案上的茶盞,不知何時已然涼透了。
雨仍未歇,風卷起片片雨絲,無休止地拍打著屋簷。
章琰神色木然地踏下石階,並未察覺到身後撐起的雨傘,以及周全吃力高舉手臂的身形。
有那麼一瞬,他什麼都感覺不到。
“侯爺,雨大了,要不要先回屋?”周全的語氣中滿是關切。
章琰如夢方醒,轉首看了看他。
周全飛快低下了頭。
那張痛楚到了極致的臉,他委實不忍多看。
“去外書房罷,我要寫封信,稍後你送去許府,親手交到許承祿手上。”章琰疲倦地按住了額角。
周全應了個是,忽覺掌中一輕,卻原來是雨傘被章琰接了過去。
“馬車下晌就走,太夫人和老夫人那裡,先瞞一陣。”章琰再度說道。
周全應下了,又添補道:“侯爺放心,飛鴿已經放出去了,大姑娘去莊子這一路上,都是安妥的。”
章琰沒說話,隻在階下站了片刻,旋即邁開大步,離開了跨院。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