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懷恩侯府之事交代完了,劉氏便又說道:“如今這些都還不打緊,最著緊的還是二丫頭的及笄禮。前頭二郎媳婦才與我說,那宴上缺了幾樣海味,若是再尋不著,少不得要去梅氏百貨那裡瞧瞧。”
許媽媽一聽這話,登時笑了起來,拍手道:“啊喲,這可真是要找到一家子去了。”
梅氏百貨的東家正是徐玠,他與紅藥婚事已定,若紅藥的及笄宴要去他那裡買海味,可不就是一家人關起門來的事麼?
劉氏聞言,麵上亦現出笑來,道:“可不是這話麼,所以我才叫你來呢,你再去外頭好生找一找,能不麻煩徐五爺便不要麻煩他,也免得旁人說閒話。”
許媽媽忙應下了,又見飯時已至,便扶著劉氏去了裡間用飯不提。
忽忽數日過去,轉眼已是穀雨節氣。
紅藥的及笄禮,便在穀雨後的第三日。
這一日,起了個絕早,在幾個大丫鬟的服侍下梳洗已畢,便換上了古禮所需的全套衣裙。
立在人高的銅鏡前,望向鏡中素衣烏發、莊重典雅的少女,紅藥有些恍惚起來。
那鏡中人既是她,又似非她。
活了兩世,她還從不曾如此盛妝打扮過,更不曾以這般莊重的古禮,迎接這人生中最美的韶華。
她衝著鏡子彎了彎唇,那鏡中俏立的女子,亦回了她一個淺笑。
刹那間,紛雜的心緒如窗外落英,在半空裡飄著、浮著,總沒個著落處,令人心生不安。
然而,紅藥深知,這並非是夢,而是切實存在的。
顧紅藥,一個父母雙亡、親眷凋零的微賤女子,經半世離亂、半生安好,終將在這一世、這一時、這一刻,迎來她兩輩子的華章。
那種感覺,委實難以言說。
“姑娘,時辰不早,該去上房了。”大丫鬟荷露的語聲響起,紅藥方才驚覺,自己在鏡前已然站了許久了。
她轉過頭,入目處,是荷露溫柔的笑臉:“國公爺和老夫人都在前頭等著姑娘呢,姑娘,走罷。”
紅藥於是笑了起來。
還有什麼可迷茫的呢。
她終究是她,無論前世的顧老太,還是此刻的國公府二姑娘,她顧紅藥始終都是她自己。
這一點,從不曾變。
“成,走罷。”紅藥提起了裙擺。
一刹兒的功夫,荷露恍然覺著,眼前的姑娘像是變得有些不同了,然細細看去,卻又無跡可尋。
國公爺夫婦今日的心情,那是相當之好的。
難得有機會辦一次及笄禮,也或許老兩口這輩子也就這麼一遭兒了,不但劉氏卯足了勁,就連國公爺亦將此事放在了心頭。
今兒早晨,國公爺比往常早起了半個多時辰,還破天荒地催著下頭趕快擺早飯,可見他與劉氏皆是一般的心思,隻明麵兒上不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