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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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年戰亂頻繁,百姓流離失所,田野荒蕪無人耕種,說是水深火熱民不聊生也不為過。

各地巡撫不斷的上折子說民間如何淒慘,連年兵荒馬亂,城池村寨大多變成廢墟,白骨如山行人斷絕,道路荒涼,郵亭焚毀,瓦礫阻滯通衢,滿目儘是瘡痍。

無數百姓因為兵禍連綿變成流民,官府沒有那麼多銀錢賑濟,隻能儘量想辦法讓他們有法子活下去。

八旗上下皆是兵丁,讓他們跑馬打獵他們擅長,撞上農耕之事則成了一臉懵,所以研究開荒屯田恢複民生的都是熟悉情況的漢臣。

戰亂要死人,滿人入關之前,中原已經混戰多年,老朱家的皇親國戚已經被怒而造反的百姓殺的差不多了,皇親國戚公侯伯爵所剩無幾,京畿一帶的無主荒田遠比有主的多。

喜歡置辦田產的不光有皇室宗親,前朝宦官勢大,在京畿一帶置辦田產的太監更是多的數不清。

戰亂一起,皇親國戚尚且逃脫不了,宮人太監許多死於流寇動亂,原本屬於他們的田產無人打理,前些年搶的頭破血流的富庶田莊,短短幾年便都成了荒地。

如果按照朝廷大臣們製定的政令往下走,戶部將所有的有主無主的土地登記造冊,再統計王公勳貴以及八旗兵丁的人數,核查數量撥給田莊。

安置好入關的八旗兵丁,然後就是數量龐大的流民。

願意回歸原籍的回原籍安排,願意就地入籍的就地安排,京畿一帶有了成效,其他各省便可效仿行事,如此最多五年,不說恢複國泰民安,至少能把入關的旗人和無處可去的流民安排妥當。

可是,前提是一切都能按照他們的設想進行下去。

河北、河南、山西、湖南等地相繼下達圈地令,政令下去後非但沒能按照他們想的進行,反而讓入關的八旗兵丁肆無忌憚的燒殺搶掠。

漢臣憂國憂民,但是不少都沒真正深入民間過,不知道一道命令下麵會有多少攔路虎,也忘了八旗兵丁不會和他們講規矩。

政策製定的時候是一個樣,實施下去又是一個樣,如果不是從頭到尾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甚至沒人相信朝廷製定的圈地令和實際上的圈地令是一個東西。

夾雜在無主荒地中的有主良田被當成貧瘠的鹽堿地上報,良田和鹽堿地的補貼天差地彆,攤到百姓身上他們也隻能忍著。

彆管補貼多少,願意給補貼的還是好的,更過分的連到手的那點補貼都沒有,看中哪兒直接插圈地旗,一律當成無主荒地上報,和前朝皇親侵占良田劃為皇莊的行徑一模一樣。

前有狼後有虎,剛推翻一個又來一個,實在不給老百姓留活路。

太.祖皇帝太宗皇帝那時候中原水深火熱,不少中原百姓拖家帶口逃往關外,願意投身旗下為包衣。

後來入關後就不行了,因為朝廷不知道那些投身旗下的百姓是真的自願還是被迫自願,尤其是那些帶著家業田產投充旗下的百姓,十有八九都是被威脅逼迫不得不成為包衣奴才。

就算是康熙自己也不得不承認,漢人說他們滿人是不開化的蠻夷不是沒有道理。

窮慣了之後忽然看見金山銀山,連裝模作樣都想不起來,口水都能流三尺。

恢複民生必須進行,流民的問題也必須要解決,朝廷修修改改先後進行了三次大規模的圈地,三次都以八旗兵丁肆意侵占百姓田產而緊急叫停。

沒人攔得住凶性大發的八旗兵,即便朝廷再三下令停止圈地,發現圈地能給他們帶來多少好處的八旗勳貴也是陽奉陰違。

當然,他們敢陽奉陰違是因為當時朝廷忙著平定叛亂,多爾袞沒空管這些,皇帝年幼管不了這些,滿洲勳貴不把漢臣放在眼裡,所以才三令五申也攔不住。

但凡當時有一個手段強硬的滿洲大臣出來叫停,圈地之事也不會直到現在都屢禁不止。

康熙想過他親政後要怎麼解決這個問題,想了好久也隻想出來一招殺雞儆猴。

這些年朝中彈劾八旗勳貴圈地的折子一直沒少過,他最近在看順治初年的奏折,也看到了不少彈劾八旗兵丁恣肆妄為、不顧朝廷禁令濫殺無辜強行圈地的折子。

到時候挑出來一兩家做的過分的來治罪,以此來敲打那些小心思不斷的家夥。

他能處置一家兩家,就能處置其他人,識相的就老老實實過日子,不識相的就抄家伺候。

讓康熙自己來選,他能選的隻有地位不高無關緊要的人家。

近枝的宗室王親動不得,他年紀小,想把朝中權利儘數窩在自己手中的宏願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完成,要是早早因為圈地令和宗室王親鬨翻,他怕到時候不是問罪吵架,而是鎮壓叛亂。

皇帝手裡隻有上三旗,其他的大旗主對旗下將士的掌控比他一個小皇帝厲害多了,要是一個不小心,鎮壓叛亂還可能變成鎮壓失敗身陷囹圄。

稍有不慎就是翻車,他敢在宗王們大權在握的時候動他們才是傻了。

隆禧若有所思的問道,“所以現在是鷸蚌相爭,三哥就是最後那個得利的漁翁?”

康熙笑眯眯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有鼇拜出麵,比哥哥我親自出馬還要好使。”

鼇中堂是輔政大臣,自從先帝龍馭賓天,朝中敢和他對著乾的寥寥無幾。

以前還有個蘇克薩哈,現在再有人想和鼇拜過不去,彆人隻會讓他想想蘇克薩哈。

和鼇中堂對著乾之前先問自己幾個問題,事情很要緊嗎?不說出來會天怒人怨嗎?能保證死的時候不牽連全家嗎?

如果不是什麼要緊事兒,最好還是彆說了,不然即動不了鼇拜又平白丟了性命,虧不虧啊。

蘇克薩哈好歹是個輔政大臣,排位還在鼇拜前麵,就那都不得不舉家搬遷,更何況彆人?

所以說,鼇拜在他們對立麵的時候是個非常難對付的敵人,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鼇中堂腦子抽了準備棄惡從善,如此一來頭疼的就是彆人。

有鼇中堂在前麵衝鋒陷陣,他們坐收漁翁之利不是夢。

康熙樂嗬一天了,要是鼇拜說話算話,真的要清算之前違規圈地的那些人,他就是再晚兩年親政也沒問題。

鼇中堂加油衝!

比起一個到處都是問題的朝廷,他想要的當然是個四海升平的盛世江山。

誰來奮鬥都一樣,他不介意鼇中堂多乾點活兒。

皇帝的講話告一段落,弟弟們立刻送上掌聲。

不愧是他們家三哥,就是厲害。

隆禧鼓掌完畢,然後開始舉手問問題,“三哥,你剛才說了圈地之事朝廷屢禁不止,那些違令圈地的壞東西們連朝廷的禁令都不放在眼裡,鼇中堂在他們手上吃虧了怎麼辦?”

此話一出,家庭會議一片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常寧才摸摸傻弟弟的額頭,口中念念有詞,“也沒發燒啊,怎麼開始說胡話了?”

隆禧鼓了鼓臉,拍開臭哥哥的手,揮揮拳頭表示他現在很認真,“你們彆不當成一回事兒,亂拳還能打死老師傅呢,鼇中堂隻有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何況他要麵對的是八旗所有勳貴,再厲害的人也有落敗的一天。”

康熙笑著揉揉傻小子的腦袋,“那你就太小瞧鼇拜了,他要真想乾什麼,八旗上下敢和他對著乾的還真不多。再說了,這不是還有哥哥我在背後給他撐腰。”

隆禧看看一臉少年氣的兄長,眼中的不信任多的快要溢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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