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1 / 2)

*

薛鳳祚是山東人,年輕時也曾想過通過讀書科考來進入官場,他考上秀才後沒有繼續進科場,而是去保定府和理學大家鹿繼善和孫奇逢學習陸王心學。

當時天下還是大明的天下,鹿繼善、孫奇逢和東林黨關係密切,朝中閹黨對東林黨的迫害沒有停過,東林黨人自然也要反抗。

薛鳳祚和他們相處久了,覺得幾位老師還有那些前輩們心中有家國天下,但是換句話說,他們也都有憤世嫉俗的一麵,空談心性卻不肯打破桎梏,明知道黨爭是朝廷走下坡路的原因,還依舊隻顧勾心鬥角,不肯分出眼神看看大明的江山已經破敗到什麼程度。

對讀書人而言,名聲大過天,可是過於看重名聲隻會反受其害。

他不知道那些前輩們是裝傻還是真傻,隻知道那樣的生活不適合他,如果繼續跟著前輩們讀書,他怕他將來也會變成那樣的人。

滿口仁義道德,遇到事情隻知道說這事怪誰怪誰,要怪的都是閹黨權宦,皇帝沒有任何錯處,隻是被身邊的閹人蒙蔽了眼睛,隻要他們能重返朝堂,必能使天下重返太平。

不過短短幾十年,太平沒有等到,隻等到天下大亂,江山易主。

薛鳳祚已經五十多了,不是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他見過前朝末年的亂象,也見過滿人入關時的殘暴,原以為世道就要這麼繼續亂下去,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情況一天天變好。

隆禧揉揉臉,已經不想問人和人之間的區彆為什麼比人和狗都大了,人才就要去他們該去的地方,如果這位薛先生真的有那麼大本事,留在欽天監真的屈才。

他也不是什麼魔鬼,河道總督的衙門在山東,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朝中懂水利的也不少,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

兩個阿哥被打擊的不要不要的,好在倆人心都大,一覺醒來還是那個精神小夥兒。

他們要搞的東西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也不難,不用專業人才幫忙,他們自己摸索著也能大差不差弄出來。

世上沒有什麼生而知之,憑空弄出來太多東西隻會讓彆人大喊“呔!妖怪!”,會出錯才正常。

兩位阿哥心累的去乾清宮見他們家三哥,說完正事之後還忍不住小聲嘟囔,覺得應該趁現在南邊兵荒馬亂的趕緊招攬有才之人,隻發招賢令遠遠不夠,招賢令才能招來多少人,沒準兒還不如底下人舉薦的多。

讀書人的朋友圈廣泛,王夫之、顧炎武那些人肯定不會過來,但是他們的子孫學生不一定。

據說薛先生和江蘇的曆算名家王錫闡並稱為“南王北薛”,倆人在文人圈的名氣都可大了。

那位王先生比其他人還要奇怪,他不收學生也沒有兒子,寫文著書都用篆字,好多人都不認識他寫的是什麼,好像故意不想把他的學問流傳給後人。

連顧炎武都說“學究天人,確乎不拔,吾不如王寅旭”,可見他的學問是真的很厲害。

他們也不是想乾涉政事,就是舍不得好好的東西失傳掉。

喜歡往家裡扒拉東西大概是每個天.朝人血脈中自帶的屬性,就像巨龍喜歡金幣一樣,彆管東西重不重要,先扒拉回來再說。

兩個小的說著說著就扯到一邊兒,看乾清宮有大臣們來來往往,沒一會兒就跑回阿哥所繼續折騰。

康熙扶額搖頭,又挑了幾個老成穩重的侍衛過去盯著才算作罷。

他不怕那兩個小祖宗折騰,隻怕他們玩起來不管不顧傷到自己。

還有那位薛鳳祚薛先生,河道總督王光裕上次回京述職的時候提過一嘴,說是想把那人調到山東河台,隻是這些天一忙給忙忘了。

回頭讓吏部查一下,如果那人沒有問題就準了王光裕的折子,黃河這兩年遭災的地方多,等南邊戰事平息了就讓國庫多批些銀子過去,再這麼年年發大水,不光老百姓受不了,官府也受不了。

康熙打定主意要拿耿精忠來立威,這次說什麼都不會善罷甘休,要不是朝臣攔著死活不讓他去前線,他甚至想親自去指揮。

老臣們說話實在不給他麵子,不讓去就不讓去唄,還說什麼怕他隻會紙上談兵,他雖然沒有真的打過仗,但是教他的先生……額……這麼一解釋,還真有點像紙上談兵。

皇帝天天埋頭奏折堆裡,隆禧和常寧輕易不去打擾,兩位小阿哥送走薛鳳祚後沒再問欽天監要人,自個兒帶著身邊的宮人動手,還真讓他們把簡易版的蒸汽鐵罐兒給弄出來了。

宮裡的太監宮女不是隻會伺候人,想在眾多宮人中脫穎而出不容易,能在阿哥爺身邊伺候的各個身懷絕技,在這次全員大合作之前,隆禧都不知道他院子裡種花的太監會打鐵,掃地的小宮女會做木工。

這跨度是不是有點大?

雖然過程有些奇奇怪怪,但是他們的蒸汽鐵罐兒還是成功做了出來。

鐵罐車頭用蒸汽當動力,後麵掛個木頭做的車廂,因為是做來玩的,車頭的體型不大,也用不著鍋爐來燒水,跑起來速度不快動靜卻不小。

兩位阿哥折騰了一整個冬天折騰出來這麼個玩意兒,一時間可謂是揚眉吐氣走路都帶風。

然後事情就和他們沒關係了。

玩具鐵罐兒他們能自己折騰出來,隻要第一個做出來,接下來是放大還是縮小,拉人還是拉貨,燒鍋爐還是改成燒油,三輪還是四輪,等一係列問題就都會被萬能的匠人琢磨出來。

論起動手能力,還得是世代浸淫此道的工匠們。

活兒被搶了也沒關係,倆人找樂子的本事還是有的,常寧沒有封王出宮,但是該給他準備的府邸和田莊什麼的都已經準備妥當,兩個人去年在他們家二哥的莊子裡住了好些天,今年就換個莊子住。

反正莊子在城外,帶上幾十個侍衛也不會擾民,他們老實了一個冬天,眼看著天氣轉暖,也時候出去透透氣了。

春寒料峭,陽光正好。

官道上往來的人比冬天的時候多了許多,冬日裡天寒地凍,大家能不出門都儘量不出門,結結實實過了一個安穩的冬天。

天氣剛開始轉暖,歇了一冬的農戶就坐不住了。

田裡有查看莊稼的老農,山裡有砍柴打獵的年輕人,河邊有下水摸魚的小孩兒,村口也有聚在一起做針線的婦人。

這樣的場景並不罕見,京郊的村子田莊都從寒冬中醒過來,帶著春天特有的朝氣,準備迎來一個豐收年。

他們紮根在土地上,消息卻並不閉塞,時常有走南闖北的行商路過村子,一個村子知道某件新鮮事兒,過不了多久附近的村子就都能知道。

今年冬天不太平,南邊正在打仗,他們不知道打起來的具體是誰,私下裡說話的時候猜什麼的都有,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倒也討論的熱火朝天。

皇帝年前大婚,場麵極其盛大,京城的百姓幾乎都得了賞錢,他們這些住在京城外麵的農戶也不例外。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