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2 / 2)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黃昏降臨,夜色入幕。

坐在凳子上的小傅一聲不吭,眼睜睜瞧著母親的表情越來越不耐,她看了好幾次時間,打了好幾次電話催促,打扮得像仙女一樣的她卻逐漸失去了笑臉。

小傅沒有吃晚飯,理所當然的餓了。

當肚子咕咕響起時,他下意識看向始終緊盯著大門的母親,好在對方似乎並沒聽到,於是他鬆了口氣,有點不好意思地低頭,然而餘光誠實的無數次瞥向桌上蛋糕,被誘惑得悄悄咽口水。

或許是饑餓帶來的勇氣,也或許是今天的盛錦菲太過不一樣,讓年幼的他一時忘了自己是不被喜歡的孩子,他想的是反正爸爸不經常回家,他其實可以不要爸爸的禮物,媽媽陪他過生日、一起吃蛋糕便夠了。

所以他把他的想法說了出來。

那一刻,盛錦菲心頭憋著的怒氣好似找到發泄口,徹底爆發,“吃吃吃,隻知道吃,你餓死鬼投胎嗎!我盛錦菲怎麼生了你這種蠢貨!”

小傅被吼得滿臉無措。

這時,敏銳聽到彆墅外有車輛回來的聲音時,盛錦菲瞬間收斂了怒火,喜悅迅速爬滿眉梢,她懶得再管兒子,扔下話踩著高跟鞋朝門外小跑去,“肯定是你爸爸回來了。”

聽到這話,小傅卻沒有為此高興。

他安安靜靜坐在原處一動不動,黝黑漂亮的眼睛隱隱失去些許光亮。

不知過了多久,他回神見到盛錦菲黑著臉回屋,把手裡提著的一個類似於禮物的小盒子扔到桌上,然後拿過一旁的手機給傅宏達打去電話。

“傅宏達,你知不知道我今晚等你等了多久?你竟然敢讓你助理來打發我!”電話一接通,她便非常生氣地質問。

“工作忙,你明明答應我的,直接推掉不行嗎!而且今天是你兒子生日!”

小傅聽到了電話那頭父親不耐煩的聲音,“推不掉,我不是有讓小王給他帶了禮物嗎?行了,有你這個當媽的陪還不夠,他都多大了,一點都不懂事,掛了。”

“傅宏達……”被毫不留情地掛斷電話,盛錦菲氣得一臉鐵青,她看著桌上傅宏達準備的禮物,嫉妒和憤怒衝昏頭腦,抬手猛地掃去,盒子落在地上,像是不解氣般,她麵目猙獰的用腳狠狠把它踩壞。

兒子無聲的凝視仿佛充滿了嘲諷。

盛錦菲更氣了,她尖叫著把桌上的蛋糕拂到地上,插著玫瑰花的玻璃瓶落地碎裂發出清脆的聲響,“自從我生了你就沒發生一件好事,你是不是來向我討債的,是不是!”

她語氣裡全是怨懟,看兒子的眼神更像是看仇人。

見小傅像個啞巴似的不吭聲,她厭惡地撇開頭,麵無表情大步離開了家。

砰的一聲大門關閉。

偌大空曠的彆墅燈光明亮,小小的身影孤零零坐著。

半響,小傅起身撿起地上的小叉子,蹲在已經變形臟了的生日蛋糕麵前,他小心翼翼挖了勺乾淨的奶油放到嘴裡,從未嘗過的甜味在舌頭上蔓延,此時此刻,他稚嫩的臉龐終於揚起一抹開心滿足的笑,那股甜甜到心底,恍惚間驅趕了所有不知名的悲傷和難過。

原來蛋糕的味道是這樣的,真好吃呀。

年幼的小傅下定決定,等長大了,他要自己給自己買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

靠地上乾淨的蛋糕暫且填飽了肚子,小傅在客廳找了一圈也沒找到被保姆阿姨收撿起來的掃把放在哪裡,便拿了垃圾桶,隻得用手把剩餘的蛋糕放進去,又用手撿起一旁碎裂的玻璃和玫瑰花束。

事實證明,小孩的皮膚太過於嬌嫩,沒用多少力的他一不小心就被劃傷了手,鮮血一下子從傷口處滴落。

感受到手指上的疼痛,小傅略顯慌張了一瞬,紅著眼扯過紙巾把受傷食指包裹住,企圖能止血。

但地上的玻璃碎渣也不能不處理。

怕再次受傷,他很快學會用幾層厚厚的紙巾去撿玻璃碎片。

就這樣用紙巾,他把地上的水和奶油印記也擦了乾淨,至於那件不成樣的、不知裝了什麼東西的禮物盒子,小傅猶豫了下還是沒好奇去打開看,而是撿起來重新放到了茶幾上。

今天是他度過的第一個有蛋糕的生日。

他挺滿足。

五歲的他第一次有了個小小願望,希望以後的生日也能吃到蛋糕。

……

盛錦菲出去後一晚上都沒回來。

愛乾淨的小傅自己洗了澡,結果手上傷口又流血了。

等好不容易止住血,小傅這才頗為疲倦地躺在軟乎乎的床上陷入熟睡。

第二天醒來時,他便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頭暈暈的,渾身提不起勁兒來,肚子又餓,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陪在他身邊的是家裡保姆阿姨。

見到小孩總算醒過來,阿姨心底一鬆,如今回想起來,依舊被今早的畫麵嚇得冷汗直冒,她忍不住開始自顧自地叨念。

小傅昏沉沉的腦袋聽到她說什麼感染、發燒、不管、不負責……一個詞一個詞的往耳朵裡鑽。

大概阿姨說夠了,才想起來問他餓不餓。

“……餓。”他無力小聲回答。

生病這段時間,父母一直沒來探望過他,他們很放心的把他交給了阿姨管,或者說,其實根本就是完全不在意。

而盛錦菲也好幾天沒再回家。

這段記憶對傅雪風來說算不上美好,因此陷入睡夢中的他並不安穩,連眉頭也一直緊緊鎖住。

夢境裡的畫麵發生跳轉。

這一次,他又夢到了傅宏達把所謂大師帶回家的那天。

那是一個瞧著比傅宏達更年輕的男人,男人相貌並不出眾,臉上帶著溫文爾雅的笑,給人的感覺很好相處,是個性子友善的好人,但站在他身邊,一慣強勢的傅宏達卻顯得弱了幾分。

傅宏達對男人很尊敬,叫對方為“淩大師”。

淩大師見到才六歲的小傅後,視線落在他身上好一會兒沒移開,他臉上的笑有一刹那沒保持住,表情忽然變得十分詭異,雖然很快重新揚起了溫和的笑,可那一點的失態卻被傅宏達注意到。

小傅不喜歡被男人盯著的感覺。

讓他心裡很不舒服,潛意識討厭上這個看似溫和的男人。

隨即傅宏達疑惑問男人怎麼了?

男人歎息,“此子命格罕見,是難得的天煞孤星,克父克母,會給周圍的人帶來災禍,嚴重甚至會丟命,必攪得家宅不安寧。”

語落,傅宏達和盛錦菲表情驟變。

盛錦菲立即怒斥,“我放你媽的狗屁!你胡說!”

話是這樣反駁,她臉上卻是明顯的震驚、恍然大悟和恐懼,身體更是誠實遠離小傅。

年幼的小傅則茫然望著眼前大師。

他不懂什麼叫天煞孤星,卻能明白對方說的不是好話。

……

無數畫麵像碎片一樣掠過。

從那天之後,夫妻兩人每次吵架總會提及到小傅,盛錦菲時常罵他怪罪他,她把她婚姻的不幸全怪在小傅頭上,總後悔說為什麼要生他來討債。

他們開始更加忽視他了。

後來,盛錦菲終於發現自己深愛的丈夫早就出軌。

本就偏執的她變得愈發瘋狂,已經長大知事的傅雪風總會聽到來自母親歇斯底裡般的大吼大叫,他學會平靜而漠不關心地看著他們相互折磨。

唯一一次心軟,是盛錦菲出了車禍被送進醫院,平日裡鬥誌凶狠的女人像失了魂地躺在病床上,臉色極其蒼白,纖細的手腕瘦弱得似乎一捏就斷。

傅宏達甚至沒來醫院看她,連個關心電話也沒打過。

年僅十歲的傅雪風隻覺得眼前的盛錦菲可悲極了,為了一個傅宏達值得嗎?

他頭一次嘗試給她提了建議,讓她和傅宏達離婚。

大約是那兩個字觸動到了盛錦菲腦子裡的某一根弦,深陷在個人世界的她總算對外界有了反應,她眨眨眼,僵硬地轉頭看向傅雪風,顫抖著手緩慢而艱難的支撐起身體,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輕聲問:“……你剛才說了什麼?”

傅雪風抿唇,再次把話重複一遍。

說完,女人抬手一巴掌用力甩在他臉上,對方明明很虛弱,打他的時候卻好似用了全身力氣。

他微側過頭,麵無表情感受著臉頰處火辣辣的痛。

“……離婚?離婚!”盛錦菲氣得渾身發抖,尖聲道:“想都彆想!想都彆想!”

“是不是盛宏達讓你來說的?你滾!滾去告訴他,想離婚一輩子都不可能!除非我死了,他想徹底擺脫我盛錦菲去陪他那些情人和私生子是不是?!”說到私生子時,她咬牙切齒,一臉猙獰,眼底滿是怨毒,“做!夢!我是絕對不會成全他們的!”

她發瘋般笑著,嘴裡不停咒罵,“那些該死的狐狸精,彆以為我不知道她們想要什麼,想進傅家,想逼我讓位是吧,嗬嗬嗬不可能!就算生了野種也是該死的賤人!休想踏進傅家半步,我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她那張精致漂亮的臉龐因嫉妒憤怒而扭曲,再也找不到曾經驕傲優雅的盛家大小姐的風采。

“都是你個喪門星,你為什麼不討你爸喜歡,他現在在外麵有的彆的兒子你滿意了?趕緊滾!”盛錦菲拿起枕頭朝傅雪風扔去,怒斥:“滾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這個禍害,災星,滾啊!”

傅雪風默然離開。

……

他出了醫院站在熱鬨的大街上。

遠處厚重的雲層不斷往下壓,暗沉的天色仿佛透不進一縷陽光。

來往的人群慢慢消失不見,他宛如站在天的儘頭,找不到一條屬於回家的路。

這時,清脆的像是玻璃碎裂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畫麵碎成了無數不規則形狀,他聽到了一聲清越的鳴叫直衝雲霄,絢麗尾翼所過之處皆是奪目的星光點點,帶著灼熱的溫度輕飄飄落在他身上。

——溫暖極了。

前方隱約出現了誰的身影。

-

次日一早,傅雪風從睡夢中清醒。

他反應略顯遲鈍地眨了眨眼,被暖暖的陽光刺得忍不住抬起手背擋住了眼前視線。

過了一會兒,他的唇畔緩緩往上揚了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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