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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初盯著商務艙前排那兩個身影看了挺久。
旁邊同行的陌生女孩注意到她的目光,紅著臉問:“那個好像是顧見嶼誒,旁邊那個…是他師妹宋千代?”
黎初收回目光,笑:“我說呢,總覺得有點眼熟。”
她感覺自己現在特像一個私生飯,還是那種略帶偷窺癖的那種。可她也沒想到會在飛機上遇見他們啊!
女孩打開了話匣子,十分八卦地問:“宋千代最近的團很火誒,難道他們在談戀愛嗎?”她有點興奮,卻沒注意黎初默默垂下了頭。“可能是吧。”
他們同樣都是站在舞台上光芒萬丈的人,在一起也會很般配。
假如六年前她沒有離開皓月的話,現在應該也出道了吧?
顧見嶼,曾經多麼熟悉的名字啊。可是如今他們這樣近在咫尺,她卻連上去打個招呼的勇氣都沒有。
他應該也不會記得她了吧。畢竟那時他是大勢男團C位,而她隻是同公司的一個小透明,最多隻算是他漫長星途裡的一段不愉快的插曲。
伴隨著飛機的轟鳴,時斷時續的談笑湧入她的耳中。明明已經強迫自己不去看,可她卻忍不住又將目光投向那個高大清瘦的身影。
他右側的舷窗沒有完全關攏,雲端上一束金光照在他蒼白的皮膚上,一粒小小紅痣長在右耳下半寸。
他脖頸上纏繞著一條細細的項鏈,閃耀著破碎的星光。
宋千代時不時挑一些雜誌內頁展示給他,他會偏頭看。
他看起來專注又認真。
不像對她,總是沒耐心。
回憶如潮水般襲來,少年那不羈的眼眸闖入她的視線,清冽好聽的嗓音仿佛在她耳邊重放:“這一part是側wave,”他皺著眉,好看的琥珀色眼睛露凶,“教了你幾遍,怎麼還不會啊?”
她嘟囔著:“我…我是個舞癡。”
少年被她氣笑:“舞癡不是你這樣用的好吧。”
他站起身,肩膀帶動勁瘦的腰肢,隨著音樂作出一個標準wave。
對於黎初而言,他跳舞時身上仿佛帶著淡淡星芒,代替星星照亮那些晦暗的夜晚。
兩人始終都小心翼翼地守護著他們之間應該有的界限,可是網上卻莫名出現了一組他們的偷拍照。即便看不清女主角的臉,也一樣引來無數詛咒和謾罵。
即便偷拍照裡沒有半點逾距的內容,可沒有人聽她的解釋。
黎初到現在還記得,那天經紀人宋晶晶把她叫到辦公室,劈頭蓋臉地責罵:“見嶼現在正是上升期,假如對他產生影響,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我幫你定了去韓國的機票,你明天就去那邊練習吧,暫時不用再回皓月了。”
她孤立無援,隻會哭。她以為等顧見嶼回來會幫她解釋,可當他推門進來,桃花眼中透出慍怒,臉上的神情寫著淡淡的疏離。
寥寥幾句話,就撇清了他們之間所有交集,乾乾淨淨,“你還要麻煩我到什麼時候?”
“我們之間的聯係,到此為止吧。”
“黎初,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他說的不錯,從他們認識以來,是她不停地為他帶來麻煩。一切都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於是她聽從安排去了韓國,被雪藏了整整六年。
機艙裡橙色的警示燈突然亮了,把黎初的思緒拖回了現實當中。
飛機平穩降落,黎初很快解開了安全帶,準備避開他們提前離開。
再見麵,難免會讓彼此都想起當初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所以,再見不如不見。
那份卑微的情愫早就被她深埋心底,慢慢紮根,在她沉澱了六年的時光裡開出了一朵無人問津的花。
幾個乘客過去要簽名,黎初低頭匆匆走過,卻沒留意自己的藍牙耳機掉到了地上。
那副耳機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從地上撿起來。
顧見嶼本想叫住失主,可是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
那副淺藍色、幾乎沒有重量的耳機安靜地躺在他的掌心,卻在他心裡引發了一場天翻地覆的海嘯。
等他抬起頭的時候,那人的身影卻已經消失在了艙門外。顧見嶼忽然冷下臉,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地追了出去。
而外麵人潮洶湧,再不見那個身影。
許多路人認出他,不禮貌地將手機鏡頭懟到他麵前拍照。
顧見嶼默默退到一邊,幾個安保立刻圍攏過來,將他護在中間。
他低頭看了一眼被自己攥在手心裡的耳機,唇邊忽然泛起一絲苦澀的笑。
像這樣的耳機,世界上每年會生產幾十萬隻。僅僅跟她喜歡帶在身邊的那副一模一樣,又能說明什麼呢。
從上海到首爾,他已經找了整整六年。所有的聯係方式全部銷聲匿跡,那個人就像是徹底消失在人潮之中一樣,讓他再也抓不住。
甜美的嗓音從耳邊傳來:“前輩,怎麼了?”顧見嶼回頭一看,宋千代那張如洋娃娃的可愛臉蛋出現在麵前。
即便剛下飛機,她身上也搭配著好看的衣裙,化著精致的妝容,無時無刻不彰顯著當紅女愛豆的身份。
顧見嶼臉上掛上一絲笑。垂眸,眼中卻是疏離:“撿到一副耳機,可惜沒追上失主。”
宋千代掃了一眼,覺得有些眼熟,並沒有多想。比起耳機,她更關心是什麼牽動了他的情緒。
比起從前那個幾乎將情緒都寫在臉上的少年,眼前的男人明顯要冷許多。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簡單易懂,而讓人有些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