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日期，是前天晚上彩排結束之後發的。淩晨四點半。
點開一看，隻有寥寥幾個字。
【今晚的彩排跳的很好。】
她遲疑了一下，回消息，【昨天手機沒電了。】
她把手機抱在懷裡，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等著他的回複。
五分鐘後，她的手機震了一下，黎初忙不迭地按亮屏幕，看見顧見嶼的回信——
【恩。】
？？？
這可怎麼回？
黎初平複了一下情緒，小心地打了一行字，【靴子是你送的嗎？】
一分鐘後，【恩。】
“……”
他這是設置了自動回複嗎？
黎初決定再發一條消息試試水。
【你怎麼知道我的尺碼？】
這回倒是回複得很快：
【用手量的。】
*
顧見嶼連著幾天都在熬夜改編著自己最珍貴的一支個人單曲，為了接下來馬上就要迎來的導師合
作舞台做準備。
《偏愛》，這是他從ASC天團退役之後首發個人專輯裡的主打歌。
這首歌很適合黎初，從vocal到dance幾乎全都為她量身定製。
他站在練習室裡試著舞蹈動作，幾乎已經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她和自己完成這支舞蹈時的場景。
音響裡循環播放，顧見嶼反複練到筋疲力儘地仰倒在地上，薄唇卻淡淡笑了一下——
那個離他最近的位置，就留給她好了。
等到正式錄製的時候，顧見嶼與幾位導師同台出現，準備合作舞台的“搶人”。
平常關係很好的幾位導師，今天一出場就開始互嗆了起來。
安迪掃了一眼喬林，嘻嘻哈哈地說，“喬林老師啊，你今天就彆跟我搶了，我合作舞台的名單已經有數了。”
喬林指了指身旁站著的幾位導師，“那你應該跟他們說，跟我說沒什麼用。”
顧見嶼在旁邊淡淡笑了笑。
他今天穿了一身與平常風格完全不一樣的衛衣，額前帶著一根運動發帶，頭發在舞台光線下散發著淡淡淺棕，揚起頭時眼裡仿佛落上繁星，像是中學時代的籃球場上常能看見的陽光少年。
黎初站在台下也看得出來，他今天好像心情又變好了。那可能是因為旁邊站著跟他一起出道的好友林染。
林染朝大家露出一個帥氣的笑容，“大家想我了嗎？”
練習生們異口同聲：
“想！”
“今天我們將進行導師合作舞台發布，”顧見嶼淡淡一笑，“林染老師將會作為特邀導師，與我們四位常駐導師一起，共同帶領練習生們完成一個舞台。”
“好！”台下的練習生們對這個舞台早就期盼已久。
這幾位導師都是娛樂圈唱跳和音樂頂尖的前輩，能跟他們合作一次可以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來說一下規則——這一次，你們將分彆選擇出心目中‘最想合作的老師’，並前往他所在的音樂室。如果門鎖是可以打開的，那麼證明他也選擇了你。如果門並沒有打開，則證明老師還在猶豫，你將前往待定區等待其他老師的候補名額。”
他說完，目光掃了一眼黎初，看見她正在認真看著大屏幕，好像在等著demo。
顧見嶼淡淡一笑，仿佛胸有成竹。
特意為她選的歌曲，她怎麼可能不喜歡？
果不其然，當《偏愛》的demo響起，練習生們紛紛溢出此起彼伏的驚歎。
“哇好甜啊這首歌。”
“又甜又酷的感覺。”
“小初這首歌適合你啊。”
黎初正沉浸在demo裡，冷不丁聽見這麼一句，尷尬地笑了一下，“我再聽聽，再聽聽。”
林染選的是一首性感男團舞《Ending》，舞蹈動作看起來非常有力，恐怕學起來不簡單。
喬林老師是她的成名曲《深海》，是一首十分考驗唱功的歌曲。
安迪老師則選了一首《CallMeTonight》，也是他最新專輯裡的主打歌。
最後一首是薑藝珍老師的《鳳凰》，demo一出便炸翻了全場，幾乎所有人都跟唱了起來。這首歌雖然原唱是韓語，但是自從十年前首發時就被翻譯成四種語言，火遍了全球。
黎初跟著這首歌的節奏輕輕律動著。想到能跟老師一起合作舞台，她有點心動了。
可是顧見嶼那首歌…好像聽起來也不錯。
顧見嶼掃了她一眼，目光意味深長，“那麼接下來的時間，就交給你們做出選擇。我們將會在各自的音樂室裡等待著你們。”
導師們下去沒多久，編導就喊了黎初的名字。
“黎初，你先來選。”
她在第二次順位發表時是第一名，所以也要第一個選擇。
黎初有點猶豫，走到五間音樂室外麵，不知道該選薑老師還是顧見嶼。
編導在一旁提醒她，“小初，你可以把每一個門都轉一下。”
黎初：“？？？還有這種操作？”
看見編導肯定的眼神，她這才意識到，原來節目組缺的是節目效果。
於是她走到顧見嶼的音樂室門口，輕輕敲了一下門，然後轉動門把手——
門是開的。
顧見嶼此時正坐在鋼琴架旁邊，聽到敲門聲立刻集中了精神，等待著黎初進來。
誰承想門外的黎初卻並沒有打開門，她慢慢縮回手，往後退了一步，朝鏡頭作了個鬼臉，又跑到安迪老師的門外敲了敲門，轉動門把手。
門還是開的。
她也還是沒有進去。
一路下來，隻有林染的門是對她鎖著的，剩下四位老師的門都是為她打開的。
黎初深呼吸了一下，果斷地作出了自
己的選擇。
顧見嶼耐心等了半天也不見人進來，於是忍不住站起身來準備往門外走，卻聽見門口響起了腳步聲，又很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工作人員這時候站在門口說，“顧老師，下一位練習生是任洛菲，你要鎖門嗎？”
顧見嶼：？
他問，“黎初去哪組了？”
“去薑藝珍老師那組了。”
“……”
黎初沒來。
編舞什麼都特麼浪費了。
就這樣心不在焉地錄製完分組之後，顧見嶼跟林染一起離開了基地，跑到外麵吃牛肉拉麵去了。
林染看著他帶著衛衣帽子有點頹的樣子，低聲說，“我可是聽了你的話，黎初上來的時候把門鎖了的，怎麼她還是沒選你？”
“她選了薑前輩。”
林染挑了挑眉，臉上露出一絲嘲笑，“見嶼，我看你是真著了魔了。你看人家黎初多淡定啊，知道跟你貼身熱舞必然會被你粉絲罵死，所以壓根不冒這個險。”
“我把那段刪了。”顧見嶼冷冷看了一眼他幸災樂禍的樣子。
“啥？怎麼刪了啊？我說你是不是傻？這麼好的機會讓小姑娘吃吃醋…”
顧見嶼抬眸，隨手拎起桌上的陳醋倒進他麵碗裡，足足轉了兩圈。
“要吃你吃。”
“彆彆彆，還沒吃完哎…”林染趕緊一把搶過醋壺，沒好氣地諷刺他，“我看你才是吃醋吃到天上去了。”
*
這次的導師合作舞台沒有排名的壓力，所以練習生和導師們更多考慮的都是怎麼能把舞台“玩”好，而不是每天熬夜練習。
但秉承魔鬼訓練營的優良傳統，黎初提前回到了音樂室，卻看見薑藝珍一早坐在那裡，像是在等著她。
旁邊的攝像頭都被關了，薑藝珍拍了拍自己旁邊的座椅，“小初啊，過來坐。”
黎初走過去坐下，而薑藝珍則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杯奶茶遞給她，“你們中國的奶茶真的很好喝，怪不得在首爾你總是饞。”
她接過來，一看是低糖隻加仙草，有點不敢相信地問，“老師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喝這個？”
薑藝珍笑了笑，一雙狐狸似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邊，笑得滲人，“老師不止知道你喜歡喝仙草奶茶，還知道你喜歡顧見嶼。”
黎
初捧著奶茶的手晃了一下，沒做聲。
薑藝珍打開手裡《鳳凰》的歌詞本，靜靜地開口，“這首歌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幫我寫的。2011年，那時候的我處在低穀，就是這首歌讓我翻紅，登上全球熱榜，至今還在金曲當中留有一席之地。”
黎初從來沒聽過老師講這些，忍不住放下奶茶仔細聽著。
“但是寫歌的人啊，當初說，唱完這首歌，我們就結婚吧。我答應了，但是等這首歌火了以後，他就消失了。”她笑了笑，“我知道他是怕影響我的事業。但是他從來都沒有問過我，或許我早就改主意了呢？”
黎初沉默了一下，小心地問了一句，“那老師…您喜歡他嗎？”
“很喜歡。”薑藝珍不假思索，“很喜歡，很喜歡。喜歡到想跟他結婚。”
看著黎初低下頭去，薑藝珍繼續開口，“你已經獨自行走了六年，也被老師折磨了六年。你知道你要的是什麼，也一定不會在這時候停下來。”
“我隻是想說，即便是偶像，也是有人類的情緒的。如果沒有情緒，那就注定不是完整的人。”
黎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說完，薑藝珍好像釋懷一般，從地上站起來，“小初啊，那就跟老師一起完成這個舞台吧。”
*
導師合作舞台當天，《鳳凰》組的練習生和薑藝珍一起亮相。她們的服裝都是黑金色係的衣裙，設計繁瑣華麗，還繪製著鳳凰的花紋。
背景出現了一團熾熱的烈焰，整個舞台瞬間仿佛燃燒了一場大火，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逐漸出現在舞台中央。薑藝珍那厚重沉穩的女聲逐漸起調，蒼涼的聲線仿佛訴說著沉寂多年的王國舊事：
“像一個無名氏，
就算默默離去也不會有人關心，
心已經麻木，舊誓言早已磨滅風乾，
古堡王畿長滿薔薇藤蔓。”
場下寂靜極了，所有人都屏息聆聽著這位南韓天後時隔多年之後重新唱出這首奠定神格的歌曲。
她身後的火光逐漸熄滅，四肢絕望伸展，仿佛一隻鳳凰在火中痛苦嘶鳴。
火光逐漸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漆黑。
從四麵走出的練習生們圍攏在一起，吟唱出聲，而背景的火光就在這吟唱聲裡逐漸重新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