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等得十分焦灼,唯恐這兩位在上麵打起來。
他跟在霍聿言身後上樓,徘徊於門外,不停錘著手心。
在聽見隱隱的哭泣聲時,他並不敢細想裡麵發生了什麼。
而當房間裡傳來一聲巨響後,李管家渾身一跳,心態繃不住了!
壞事了,他們好像出現肢體衝突了!
為了不被事後追責,李管家一咬牙,硬著頭皮做了事後諸葛,大著膽子推門而入:“先生,太太真的睡——”
很快他就為自己的行事周全而後悔莫及。
那兩個在他腦海中已經展開械鬥的人,此刻,赫然正姿勢曖昧地躺在一起。
手電筒微弱的光打過去,隻照出纖細的人影把另一個壓在下麵,揪著鬆開的襯衫衣領,令人遐想。
李管家隻花了半秒就重新把門關上。
退出房間後,他還急促地大口喘氣了幾秒,然後才從劫後餘生的慶幸中緩過來,整整狀態,繼續挺拔地拿著手電筒巡邏。
房間內,陡然被人打斷又陡然恢複寂靜之後,氣氛更加的僵硬了起來。
霍聿言的呼吸都變得困難了,他被沈雲棠壓著,膝蓋硌在他大腿上,被緊緊攥住的衣領卡著他的脖子,對方整個人的重量都落在他身上,他其實是想喊救命。
但哪想到李管家退縮得比光還快。
他想推開沈雲棠,但這人不依不饒,他又不敢真用力,隻能雙手抵住她的手臂,感覺自己十張嘴也說不清:“是意外,我本來想走了,地上有東西滑了一下……”
“你怪我地毯滑?”沈雲棠不敢置信,“你這都怪我?狗男人!”
霍聿言:“……”
他從沒遇見過這麼難纏的人,幾乎快被她纏瘋了。霍聿言在黑暗中冷靜了一下,仰頭深呼吸,決定先跟她認錯。
“好,好,我是狗男人,”霍聿言認命地道,“我這就走,放我起來行嗎?”
“不行!你把我鬨醒的賬還沒算。”
霍聿言已經破罐子破摔了,“我的錯我的錯,不該叫醒你,下次不會了,可以走了吧?”
“你還不讓我種花!”
這屬於是一口氣翻舊賬了,霍聿言也忍不了了,低喝道:“沈雲棠!”
他攥住身前人纖細的手腕,將她推了下去,反客為主,顯而易見的有點生氣了。
然後沈雲棠就安靜了。
霍聿言在黑暗裡看不清她的表情,身邊陡然安靜下來,還有點錯愕。
接下來,發現沈雲棠不再說話後,他僵坐著,又有些微妙的不是滋味,和特彆奇怪的不自在了。
……
沈雲棠被他嚇到了?
他也沒有很凶吧……應該。
……不會吧?
膽這麼小?剛剛不是還挺膽大的。
霍聿言自己問了自己半天,更加不自在起來了。
雖然沈雲棠是有點纏人,但他的語氣好像也有點太凶了。
剛剛把她叫醒了就委屈得不行,這下被他凶了還不知道要怎麼哭。
到時候就更頭疼了,還不如現在語氣軟一點,先把她安撫住,免得以後翻舊賬。
霍聿言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想法有哪裡彆扭,就這麼說服了自己,為了家庭和諧與耳朵清靜,大丈夫能屈能伸了第二次。
他抿著唇角,克服心理障礙,輕拍了拍沈雲棠的肩。
沈雲棠躲開他翻身了。
霍聿言難得感到自己是笨嘴拙舌的,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好了。”
話一出去他就覺得完蛋了,這哪像哄人,明明是“你鬨夠了沒有”。
他手指尖緊了緊,腦子裡有點空白,繼續道:“我畢竟也是個男人,我……”
太完蛋了霍聿言,哪想出來的腦殘發言啊?哄人就哄人給自己找什麼麵子呢?
霍聿言心裡想的是抱歉好了趕緊睡吧,嘴上說的是有完沒完跟誰鬨呢,簡直腦嘴分離。
他一邊焦躁地嗬斥著自己不要把事情挑大,一邊控製不住嘴,大腦麻木地繼續說:“就是這個意思,所以……”
“所以你是個男人?”
沈雲棠轉頭瞪著他說。
霍聿言一梗。
“你是個東西嗎?”女孩的音色甜美,軟綿,“你推我?”
這句明顯地帶上哭腔了,霍聿言一下子就仿佛看見滔天業火在自己眼前熊熊燒起。
完了,果然惹上大事了。
他的手微微發抖了一下,接著就聽見沈雲棠繼續問他:“所以你想說什麼,‘我畢竟也是個男人’,不要碰我,丫頭真想把你狠狠辦了?”
霍聿言:“……”
霍聿言:“?”
他感到一種曠古爍今的震撼和荒唐。
這是什麼文體……?
片刻後,他的大腦得出含義了,“騰”一下扯開身上堆疊的被子,站起身,低斥了一句:“胡說什麼?”
霍聿言理著扣子,冷著臉地闊步離開了。
他沒再往床上看一眼,大步回了客房,習慣性去開燈,按了幾下沒按開,才發現估計是管家把電閘給拉了。
霍聿言下頜緊了緊,按著開關的手指不自覺用力,隻能摸著黑去衝澡。
直到洗頭時掌心擦過耳廓,他才發現自己耳根居然淡淡發燙。
霍聿言頓住了。
水流稀裡嘩啦地流下來,黑暗裡,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和沈雲棠的相處怎麼會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