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穿著這一身亮橙色的衣服,他感覺自己動一下整個車裡就熠熠生輝。
他從沒有這麼引人注目過,一路上看他的人太多了,十分不自在。
霍溪淮抬頭看了看沈雲棠。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能在這樣的注目下昂首挺胸行走自如。
最後他們買下的東西叫了兩輛房車才裝得下,現下,霍溪淮微微側頭看了看後視鏡,隻看見那兩輛房車跟屁蟲似的跟在他們這輛車後麵,十分聽話,一會兒排成個人字,一會兒排成個一字。
霍溪淮又將目光移過去看向沈雲棠。
沈雲棠的視線也轉了過來。
他趕緊避回去。
大概是雙重人格的事讓他暫時淺淺地放下了一點心裡的執念,也可能是沈雲棠今天的做派讓他覺得她好像也沒那麼可怕。總之,霍溪淮沉默了一下,竟然終於對今時今日的沈雲棠開了口。
“……沈小姐。”他嗓子乾澀地喊著這個稱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窗外,“哥哥應該是被誤會的。”
他確定霍聿言沒有什麼婚外情。
至少在一年後,遇見那個女人之前。
但那時他和沈雲棠也已經離婚了。
他不希望沈雲棠的第二個人格也要和哥哥鬨到撕破臉皮,讓哥哥筋疲力儘。
沒料到沈雲棠麵無表情地回答:“我知道。”
霍溪淮愣了一下。
沈雲棠一聲冷笑,“我隻是想折騰他而已,讓他之前對我那麼差。”
霍溪淮:“……”
他無言地彆過頭去。
但莫名地,竟然覺得現在的這個作得坦坦蕩蕩的沈雲棠,比從前那個好相處多了。
他摸了摸自己曾傷痕累累的手心。
至少,不用恐懼不知何時會到來的疼痛。
沈雲棠除了包了那三家店,還把一家花鳥市場都快給清空了。
霍宅的院子不小,要打理出個樣子來肯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但沈雲棠對各種耗資巨費的事有著超乎尋常的熱情和耐心。
花可以慢慢種,錢必須得先花。
下午請的園藝師到了,她就拉著人在屋簷底下一通指點,園藝師不停點頭點成了篩子,也不知道理解速度跟沒跟上她的輸出。
這邊指點完,她悠哉悠哉躺在躺椅上,說:“給我倒杯果汁來,冰的,送到我手裡的時候要零上四度。”
最後給她送過來的是霍溪淮。
沾著霧氣的玻璃杯一放在桌麵上,她就隨手拿起來,和霍溪淮的手指側有極小麵積的接觸。
而這讓他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縮回了手,緊蜷起來。
沈雲棠驚訝了一下,叼著吸管仰頭看是誰的手這麼冷,看見是霍溪淮的同時滋滋吸了一口橙汁。
明淨的陽光鍍在她的下巴上,尖尖的小臉仰過頭倒著看他時,有種貓似的好奇和自在。
霍溪淮看了一眼就倉促地收回目光。
“你怎麼還是這麼冷?”沈雲棠有點訝異,甚至疑惑,隨即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去那邊把手曬曬。”
霍溪淮:“……”
頓了頓,還是沒有反駁沈雲棠的話。
他安安靜靜地屈膝半蹲下,在陰影地裡,單把雙手伸出去,接受夏日太陽的照曬。
日光將本就白皙的手映照得更白。
他的指節微微彎曲,線條鮮明。
霍溪淮沉默而認真,像怕溫度過渡不均勻似的,翻麵曬了好幾遍。
沈雲棠沒說停他就沒停。
直到太陽都西斜了,看園藝師設計得熱火朝天的沈雲棠才想起來他還在那曬著,把他叫了過來。
“曬夠了沒有?”沈雲棠問了句,“我看看。”
霍溪淮剛想說話,手背就被她貼了一下。
感受到肌膚的溫度,她這才滿意了點:“不錯,繼續保持。”
霍溪淮僵硬著,她又轉過頭去和園藝師討論起樹到底種三米的還是五米的,仿佛完全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
過了會兒,甚至還聽見她和園藝師討論起育兒來,感歎了一句:“帶孩子真是什麼都要管,累死我了。”
霍溪淮實在是花了有些時間才明白自己就是那個快累死她的“孩子”。
“……”
他不懂了。
為什麼他無波無瀾的情緒到背後,竟然會有一點……無奈?
霍溪淮頓了頓,轉身跑上了樓。
沈雲棠沒注意到他消失了,她隻注意到自己該吃晚飯了。
剛坐到餐桌前,打算和這位十分理解她概念的知己園藝師展開一場涉獵範圍寬廣而深邃的交談,宅院的門鎖就開了。
管家道:“沈小姐,先生回來了。”
被打斷了交談興致的沈雲棠不悅地頓了頓。
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回家一趟的霍聿言,剛打開大門,就隔著客廳裡層層疊疊的……孕婦睡衣和嬰兒遊泳盆,和他太太對上了視線。
大約三分鐘後,他的目光十分艱難才從地上挪起來,嘴唇微張,呆滯地看著沈雲棠。
又小心地看了看她對麵那個還挺周正文雅的男人。
“這是……”
他動作輕輕地動了動脖子,失神地問,“準備二婚要幾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