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還沒做好準備,不知道要怎麼恢複原來的樣子,不留下讓謝雲庭發現的痕跡。
就這麼突然的他就回來了!
顏今瑤一下子慌亂了起來,後背發緊,油然而生一種被人抓包的緊張,嘴唇發乾,大腦空白,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謝……謝雲庭,你,你回來了?”
她的朋友們也被這毫不留情麵的一聲嗬斥嚇傻了,她們都是養尊處優的人,誰被這麼罵過。
況且這個人他還是顏今瑤的未婚夫啊!
顏今瑤看著謝雲庭陰冷的眼神,心跳得飛快,她感覺自己都要忍不住哭出來了,她想過萬一真那麼倒黴被發現了,可能謝雲庭會告誡自己不要再犯,可能會一段時間內都拒絕讓她上門,可能會對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她沒想過謝雲庭會直接罵她,讓她滾出去。
這像話嗎?這是他對她該有的態度嗎?
這還讓她以後怎麼在朋友們麵前做人?
她隻是好奇來看看禮服而已啊!又沒有損壞,這些人也都是知根知底的,不會提前泄露到大眾眼前,怎麼就要對她這種態度?
顏今瑤眼淚一下子就憋不住了,她咬了咬牙,說:“你至於嗎……對我這麼凶……這衣服不是遲早都要麵世的嗎?”
“首先,我允許在我的房子裡麵亂走了嗎?”
謝雲庭單是這麼問了一句,顏今瑤就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瞬間沒了聲。
她因為措手不及的慌亂而睜大了眼。
——完了,她被揭穿了。
上次當眾丟臉還是在一群不熟悉的人麵前,可這次周圍的都是她的好朋友,都是平時對她十分追捧的人。她才誇下海口帶她們進來參觀,可哪想到這麼快就被打臉了。
顏今瑤梗得胸口悶,臉上火辣辣的疼,她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想到以後她們會怎麼在私底下討論自己、傳自己的笑話,她就覺得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她抽泣著還要再說話,謝雲庭就冷漠道:“哭什麼哭?你很委屈嗎?”
顏今瑤哭聲一噎。
“你們隻求要借院子,並沒有向我提過要改動院子布局和進屋子裡來,我可以認為你們是強闖民宅。”謝雲庭表情漸漸冷淡下來,一句一句道,“院子裡破壞的所有物品照價賠償,觸摸過的藏品也記得要賠償護理費用和我的精神損失費,否則你們逃不過入室行竊和損壞巨額財物的罪名。”
“最後,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認為你有動這條裙子的資格。”
他神色似乎還有些困惑,眉頭微皺著問她:“是什麼讓你覺得自己配?”
“是你們家挾恩求報得寸進尺的十幾年經曆嗎?”
“還是你上次在茶室賠償我的藏品沒賠夠?”
“明明我這麼厭煩你。”謝雲庭沉吟道,“到底為什麼你還會看不出來,覺得你可以做出任何一件超出我對陌生人容忍範圍的事。”
他的話刀子似的接連刺過來,顏今瑤已經徹底渾身冰涼,一動不動了,好像稍稍動一下就會被他的惡意捅穿。
她有限的大腦容量也開始想。
謝雲庭這麼討厭她。
謝雲庭讓她滾出去。
她對他沒有任何特殊,如果有,那也是特殊的厭恨。
原來她僅僅是因為曾經家裡對他有過那麼一點恩情,而不得不被回報的一部分,她連借用這個院子都要小心翼翼,彆說還要改動他的設計,甚至參觀他的房子,最後還動他做的禮服。
顏今瑤心口劇痛。
他將這件禮服做得這麼完美,可她竟然連候選人都不是,就在剛剛她已經將這件禮服視為己有,可立馬就被不留情地打臉,什麼轟動所有人的華服根本跟她沒有關係,她不配,連觸摸一下都嫌她手臟。
巨大的落差感將她席卷,她這輩子都沒經曆過這麼大的打擊,手死死地攥住衣服下擺,隻能抽泣,連話都不敢說出來。
偏偏這個時候她的狐朋狗友還要補插一刀,猛不防出聲道:“那個,謝先生,我們不是故意要碰的,都是顏今瑤說可以碰我們才碰的,我們以為這是你給她準備的來著……”
“——我說可以?”顏今瑤一愣,不敢置信地看過去,這下子把她都氣笑了,“不是你們非要看才逼著我同意的?剛才拉開簾子的是誰!?你要不要臉!”
“我再怎麼也比你要臉吧?都不是自己的東西也敢做主,不是看你一副女主人的樣子我們敢提要求嗎?是吧。”
“……她說得對,今瑤,你確實太得意了,害我們也被謝先生誤會,你們沒關係就沒關係嘛,為什麼要騙人呢?”
顏今瑤要被她們氣死了,一下子血全湧上了頭,騰地轉頭用最大的聲音聲嘶力竭地罵了回去:“我沒見過你們這麼不要臉的東西!你們以為你們是誰敢指責我?不是我你們能有錢組織聚會?不是我你們有資格認識這麼多名流?”
“那不是你自願的嗎?怎麼成我們沒資格了?”
顏今瑤氣得要命,差點就要上手了,謝雲庭冷冷道:“你們都不要臉,沒什麼好爭的。”
那幾個原本想博一下他好感的人也是猛地一僵,一陣難言的尷尬。
謝雲庭覺得再和她們費口舌就是自己蠢,他再次道:“滾出去。”
幾個人麵麵相覷了一陣,本來還試圖再挽回幾句,可看謝雲庭那個陰沉的樣子像是真的會讓她們因為入室行竊的罪名局裡七天遊的,一時隻敢閉嘴,紛紛向他道歉,灰溜溜地滾了出去。
顏今瑤絕望極了,她生下來就算得上順風順水,周圍的人向來都是捧著她嗬護著她,生怕磕著碰著了,可現在就短短一段時間,她就遭受了這麼多打擊。
她才知道世界上原來有人是不把自己當回事的。
她引以為傲的家世背景,她從小優渥的環境,在有些人眼裡看來根本沒有任何價值。
顏今瑤像被徹底洗刷了一遍,難以接受這種現實的差距。
就在她狼狽不堪地被趕出去的時候,她偏偏還在外麵碰見了一個人。
沈雲棠。
她優哉遊哉地抱臂看著牆上的書畫,神情懶散,好像並不在意她們這些人被趕出去,甚至聽見了動靜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顏今瑤愣了一下,剛要失聲問她為什麼在這裡,轉瞬想起了她和謝雲庭的關係。
……
她是被謝雲庭正兒八經邀請進來的貴客。
是座上賓。
而她們是悄悄潛入鬼鬼祟祟的陌生人,被發現了就要被當成小偷趕出去。
她們這些人對她來說就像鞋麵上的灰塵一樣,看見了也不過讓人擦去,根本連為此皺眉都不屑。
顏今瑤盯著她看了很久。
為什麼。
她自己從沒想過要擁有自己的事業,也從沒想過有什麼是父母家人不能帶給自己的。
可為什麼沈雲棠能憑自己擁有她擁有不了的東西。
她看了好久,才被一個朋友拽住胳膊拉了出去。
等她回到院子裡之後,發現顏家其他人和客人們全都在滿頭大汗地收拾院子,把她之前辛辛苦苦弄出來的裝飾一把扯下,盆景和燈具都還原到原來的位置。
她愣了愣,道:“爸,你們在乾什麼?”
看到這個惹是生非的蠢女兒顏父就氣不打一處來,罵道:“還不是你多事?你沒問清楚謝雲庭究竟允不允許你亂動嗎?”
她剛剛才被謝雲庭罵了一頓,剛出來又被一直疼愛自己的親爹罵,一下子氣血更上湧了——
“現在全都怪我?你怎麼不想想是誰先說要跟他借院子的?是誰一直憑著以前資助過他的那點恩惠得寸進尺的?你以為你對謝雲庭的恩情有多了不起?”
顏父被她噎住,被這麼多人看著,一時臉上火辣辣的,強自道:“我那也是幫了他!不是我資助他,他能有今天?哪怕拿到今天來說那筆錢是不多,可是他也該報恩!我哪裡做得過分了?我不就是借個院子嗎?”
顏今瑤冷笑一聲,都懶得跟他吵了,隻想把剛剛在謝雲庭那裡丟的臉都甩在他身上,發狠道:“我不管了!你自己處理吧!”
她拿上自己的包,摔了門就走了。
留下顏父被一群人用格外一言難儘的目光看著。
他氣得差點就摔了東西。
顏今瑤回去之後卡被停了才知道後悔,但那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她沒想到謝雲庭是來真的,說要告她們入室行竊就真的動了手,他手下的律師團隊也對這起事件摸不著頭腦,隻能依言去辦,順便還加上了一個罪名,損壞巨額財物。
損壞的財物指的就是謝雲庭的那條裙子,公證後的實際價值上千萬。
顏家人麵臨賠償和這群咄咄逼人的律師團隊,氣得跳腳。顏今瑤一時間從小公主成為了家裡的罪人,不僅沒人寵著她了,還一個個跟仇人似的看著她,顏父甚至要把她關起來反省。
顏今瑤被家裡責罵,又看著朋友圈那些人到處傳播自己的笑話,氣得整夜整夜睡不著,直流眼淚。
在這個時候,她滿腦子就還剩下一個無論如何也想知道的問題,甚至幾乎成了執念——
那條價值千萬的裙子,到底能給誰?
這都是後話了。
在把人都趕走之後,謝雲庭終於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將沈雲棠帶去待客廳坐了下來。
“讓沈小姐見笑了。”
他倒了兩杯茶,剛要解釋自己剛剛貿然離開的原因,沈雲棠就道:“沒事,先彆聊彆的,我要跟你聊一件更重要的事。”
謝雲庭頓了頓。
他將茶杯輕輕推到沈雲棠麵前,道:“洗耳恭聽。”
“那天你說卓玫對你說過一些話,讓你懷疑這個世界不是真實的。”沈雲棠抬了抬下巴,道,“這個世界的確不是真實的。”
她沒留給謝雲庭打岔的機會,繼續道,“我在尋找每個覺醒了意識的人,如果把我們的信息互通,說不定會有一些馬腳露出來。”
謝雲庭抬起頭看她,“沈小姐有什麼想法嗎?我可以配合。”
“我覺得這個世界被人操縱著,讓這些角色都身不由己,但操縱者貌似目標不是很明確,既想針對我又在幫助我,我懷疑這個操縱者是想把我捧到高處,再讓我狠狠摔落。”
謝雲庭驚訝了一下,被這個設想震住了半晌。隨後反應過來,變得謹慎起來,“我可以怎麼幫助你?”
“我覺得操縱者很快會對我的事業下手。”沈雲棠淡淡道,表情非常自信,“比如讓我的香水出現問題,或者讓我投資賠了,麵臨巨大危機,如果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希望你可以拉我一把,比如如果商場那邊拒絕讓我進駐,那麼就像上次說的那樣在s.t開不凡香水的專櫃。”
“其他問題我已經想好解決辦法,隻有這一個需要你的幫助,希望我們同樣作為覺醒意識的人能夠互相支持,抱團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