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大師甚至沒來得及在茨哈堡歇個腳,就收到了沈雲棠的消息。
他眼睛瞪得像銅鈴,本來在海邊蹺著二郎腿優哉遊哉吹風,這下手裡拿著的果汁是一口都喝不動了。
年僅七十多的查爾斯大師世界觀受到了有生以來最強大的衝擊。
他需要接受兩個事。
一,他信任的後輩謝雲庭是個變態大反派,他操控了整個世界,甚至改變了一些人的命運。
二,去世的知己卓玫活了。
她、她活了。
查爾斯十分茫然。
他所生活的這個世界,為什麼還有這麼魔幻的一麵。
難道這就是神秘的東方力量?
直到被連推帶搡地送回中國,他還是沒能良好接受。
還是剛離開不久的霍宅,還是那個沈雲棠,可可可她身邊坐的這個是……
查爾斯嚇得一屁股坐在了李管家早就準備好的椅子上。
所有人花了好幾天來適應卓玫回來了這件事。
卓玫是在醫院出現的。
她聯係上沈雲棠出現在霍家時,他們都還沒做好準備,冷不丁就看到一個中年版沈雲棠出現在眼前,嚇得差點沒心臟停跳。
開門的是霍聿言,他剛一抬頭,就看見一個眼熟的阿姨站在門口,看見他,笑了一笑。
“是小霍吧?”卓玫女士和善地道,“我是你丈母娘。”
霍聿言傻了。
雖然離開了這個世界那麼多年,但回來以後,卓玫女士依舊適應得很好。
她和沈雲棠的確很像,尤其是在生活挑剔這方麵。
於是,不到三天,霍聿言回家時就總能看見他太太、他親媽、他丈母娘三個人湊在一起交流興趣,熱火朝天,連麻將局也能組得起來了,三拖一個霍溪淮,他的聰明蛋弟弟焦頭爛額,一下幫這個贏牌,一下又幫那個算賬。
他甚至還能聽到他們旁若無人的交流聲。
“我女婿會做飯嗎?”
“就他那水平隻會攤個蛋,還不如他爹。”
“他手藝就那樣吧,估計霍溪淮學比他學得快。”
“也是,不能指望他。”
霍聿言:“……”
人還在這兒呢就這麼看不起他,等他不在家裡了還得怎麼議論?
……估計也差不到哪兒去。
她們仨沒一個把他放在眼裡的,根本不加收斂。
本來霍聿言還試圖在這個剛認識的丈母娘麵前討得好印象,以後好有個人為自己說話,但不過短短三天,他丈母娘已經完全被唐女士帶偏了。
算了。
連親媽都不心疼他,哪能指望彆人的媽心疼他。
認命吧霍聿言!
他爸這幾天是忙活得腳不沾地了,做完上頓琢磨下頓,紀良都隻能在一邊看著卷起圍裙擦擦手,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阻止這個搶了自己工作的老先生。
他爺爺又在和蒙圈的查爾斯下棋,這次開始指導他戰術了,各有各的忙忙碌碌,就他,就他一個人在公司勤勤懇懇,下班回來卻落入無事可做沒人搭理的局麵。
霍聿言慘成多餘人。
吃飯的時候,他都氣得多吃了兩碗,還夾了一筷子沈雲棠麵前的五花肉。
沈雲棠都抬起眼睛看了看他。
夜裡他越想越氣,抱著被子翻了好幾圈都睡不著,腿壓在被子上又翻了回來,看著那麵空蕩蕩的牆壁。
霍聿言頓了頓,心頭一個咯噔。
他膽子肥了。
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他,他居然想跑去沈雲棠那邊睡。
……
好像有點不合理。
但那又怎麼了!他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還不能對沈小姐提點得寸進尺的要求嗎!
他可是被沈之哲那個老狗比篡改過還自己覺醒了!
怎麼能不誇獎他的意誌力之堅定。
霍聿言抿了抿唇,又翻了個身,自己推翻自己又慫恿自己,自我交戰半晌,終於“騰”地坐了起來。
他掀開被子下了床,穿上鞋還把睡褲的褲腿往下扯了扯。
一鼓作氣走到沈雲棠門前,他借著這股膽子舉起手,在落下之前又收住,最後掙紮了半天,還是敲上了門。
沈雲棠睡沒睡?應該睡了吧。
這麼晚了。
但萬一呢。
霍聿言抿著唇角,最終鼓起勇氣,輕輕敲了敲。
他在門口等了半晌,低著頭看地毯,才發現自己手上還抱了個枕頭。
怎麼,這是準備沈雲棠不搭理他就在門口席地入睡的意思嗎?
他對自己的下意識行為匪夷所思。
剛低下頭去,門就哢噠一聲開了,猝不及防,嚇了他一跳。
沈雲棠開了門,眉頭一挑,“你來乾什麼?”
霍聿言看她那表情就悟了,估計是以為丈母娘來了,沒想到是他這個不速之客。
他頓了頓,也硬氣起來:“我要跟你聊天。”
他理直氣壯地就抓著自己的枕頭進去了。
沈雲棠扶著門把手,仿佛在看什麼奇行種一樣回過頭看他。
霍聿言就靠著這一股氣支撐勇氣了,他大步走到床邊,將被子掀開一個角,還拍了拍床單,才利落地扔下枕頭上床躺下,自己蓋被子,側身蜷縮向外躺好,甚至雙手還交疊壓在了臉底下。
不用回頭都知道沈雲棠用看什麼神經病的目光看著他。
霍聿言躺下之後才緊張起來。
他死死瞪著前麵的牆壁,等到聽見沈雲棠關門過來的腳步聲之後才迅速閉上眼,裝睡。
隻要他裝聽不見沈雲棠就不能趕他的走。
可人就是這樣,閉上眼之後,聽覺就會分外清晰。
霍聿言本來正集中精神準備應對沈雲棠的暴怒,但他緊繃著脊背,隻聽見了沙沙的隨意的聲音。
是什麼?
霍聿言有點迷茫。
過了會兒,沈雲棠也上了床。
她坐在一邊,開著床頭燈看電影。
霍聿言等了好半天沒等來她的反應,甚至好像她都忽略了他這麼大個活人的存在。
……
好半天,霍聿言才忽的睜開了眼。
他醒悟了。
跟沈雲棠,不主動是沒有結局的,她要是不搭理你那是真的不搭理,彆想跟她說上一句話。
霍聿言醞釀了半天,決定借著聊天這個由頭跟她談談心,講講這段時間以來的心路曆程。
剛想好怎麼開口,霍聿言轉過頭,道:“沈雲棠,我說——”
霍聿言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看見旁邊的沈雲棠穿著身不怎麼保守的睡裙。
他差點跳起來,迅速把被子蒙到頭頂。
剛才不還穿著個外套嗎!睡覺穿這麼少怎麼行,不凍胳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