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1 / 2)

沈煙容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從容和自持, 一雙漂亮的杏眼微微發紅,瞳孔內映著滿滿的信任和依賴, 讓林清朔不敢有一分的輕視。

確定她能站穩,才輕柔的接過她懷裡的小玉,他與小玉有緣, 但這是這麼久以來林清朔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抱到了這隻小貓,沒想到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抱著懷裡因為難受縮成一團的小玉, 四下看了一圈,才在一片草地停了下來,沈煙容半步都不敢離身,又怕他出爾反爾小心翼翼的跟在林清朔的身後。

乖巧的就像個小媳婦,哪裡還有往日囂張跋扈的樣子, 驚得護衛們隻敢遠遠的跟著,就怕她又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來。

林清朔沒有走太遠,就在院子四五十步的地方停下, 小心的把小玉放下,從它的腦袋慢慢撫摸至背脊,修長分明的手指在小玉雪白的毛發間穿行, 若不是此刻不適宜,必定是一副賞心悅目的戲貓圖。

但是如今小玉生了不知名的病,他怎麼還有心思在這玩貓呢?

可看著林清朔那副認真篤定的神情, 沈煙容剛剛升起的一絲遲疑瞬間消散, 雖然和眼前的人相識不過數麵, 但那一個好字足以讓她熱淚盈眶。

那一刻, 他是她的救贖,就算沒有找到小玉的病因,她也感激有一個曾在她孤立無援的時候,願意伸出他的手。

今日的一切,她永生莫忘。

林清朔撫摸著手掌下縮成團的小貓,眼角的餘光卻一直注意著身邊的女子。

初見沈煙容的時候,隻覺得她淡雅從容就像是白木蘭一般雅致,第二次見她囂張任性卻又靈動,就像是豔麗的芍藥奪人眼球,可今日他才知道,之前的或許都不是她。

這分明就是朵養在溫室的嬌花,柔弱的讓人憐惜,越是接觸越是多的發現她隱藏在下的麵孔,到底哪一副才是她的真實樣子?

林清朔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而沈煙容則是一直盯著草地上的小玉,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沒想到出人意料的一幕竟出現了,原本懨懨的趴著的小玉小巧的鼻頭聳動了一下,嘴巴無意識的朝著地上的青草咬了咬,慢慢的加快了速度。

過了一會朝著旁邊吐出了一團白乎乎的東西……

沈煙容瞪大眼睛仔細的辨認了一下,小玉這是在吐毛球?

之前偶爾會聽人說貓咪舔貓會吐毛球,但從未真的接觸過見過,雖然也喂過流浪貓但從來沒有係統的學習過怎麼養貓,沒想到第一次就鬨出了這麼大的一個烏龍。

一想到剛剛自己焦急慌亂的樣子,竟然還拿命威脅彆人,臉上就爬上了一絲的紅暈。

他們住的偏遠依山傍水,今早又起了霧,這會正好出了太陽,絲絲光亮透過稀薄的霧氣,從斑駁的秋葉中灑落在她的臉上。

未施粉黛如玉的肌膚就像是染上了淡淡的嫣紅,咬了咬下唇又有些如釋重負的悵然,看得林清朔有些恍神。

他不沾女色,更是不喜與女子接觸,從小到大往他跟前床榻上湊的女子不知凡幾,能讓他例外相待的,除了那晚心頭抹不去的月光,也就是她了。

林清朔也是頭次知道,一個人的臉上能有這麼豐富的變化。

鬆了一口氣之餘,沈煙容根本不敢去看林清朔的臉,前幾日還囂張的跟人放狠話,說貓是她的,結果連小玉吐毛球都不知道,還當是得了什麼重病,沈煙容頭次覺得自己是不是不應該收養小玉。

張了張嘴,想要言謝的話,如鯁在喉,發了半天也說不出口,最後隻能輕聲的說了一句多謝。

林清朔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不自在,這會小玉吐了毛球顯得舒服了一些,嘴裡嚼著青草乖巧的喵了一聲,聽著聲音已經恢複了些精神。

小腦袋輕輕的在林清朔的手掌上來回的蹭,像是與他極其熟絡,也很喜歡這樣的接觸。

看得沈煙容眼睛一熱,林晏修看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樣,沒想到竟然連小貓吐毛球都懂,最奇妙的是他逗弄著小玉的樣子,一點都不違和。

讓沈煙容的心裡升起了一絲,是不是小玉跟著他會更好的想法來。

眼睛明明是看著小玉,卻總是忍不住去看旁邊的林晏修,俊美的五官清冷的氣質,還喜歡貓,放在現代就是九億少女的夢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低沉清冷的聲音傳入了耳中,“幼貓不會主動吃貓草,貓毛長久積在腹中便會難受乾嘔,再拖幾日便不是如此簡單可以解決的。”

不帶一絲情緒的教導式口吻,卻讓沈煙容燥亂的心瞬間安穩了下來,他是在開導自己嗎,如果今日她沒大張旗鼓的送小玉去治,也許小病也會成大病。

心裡有些暖暖的,雖然林晏修這個人看著對人待物很冷淡,但喜歡貓的人,內心一定是柔軟的。

接著林晏修又繼續說了一些關於養貓的知識,都是平日裡很實用又容易被忽視的地方,沈煙容聽得很認真,將他說的都牢牢的記在了腦子裡。

不過挫敗感也越來越深,“都是我的一時興起,或許我根本就不適合養小玉。”

小玉好似的聽懂了她內心的不安,從林晏修的手下幾步滾到了沈煙容的腳邊,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她的掌心,乖順的蹭了蹭她的手腕,輕輕的喵了一聲。

林晏修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小玉,這會聽到她的這句話,微微抬了眼,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沈煙容。

冷聲道:“你認輸了。”

如果林晏修像方才一樣,安慰沈煙容兩句,沒準沈煙容真的把小玉交了出去,可他這麼略帶挑釁的一句話,卻揚起了沈煙容的鬥誌。

她沒正統的學過養貓,但不代表她不能學,她自問對小玉的用心絕對不會比任何一個人少,包括林晏修。

原本因為失落而黯淡的雙眼,又恢複了以往的自信從容,“你聽錯了,就算不適合我也有信心能學好,小玉是我。”

林晏修揚了揚嘴角,麵色不改,“那真是可惜。”

沈煙容猶豫了一下,好歹今天都是因為林晏修她才沒有鬨出大禍來,要是真的憑借一腔熱血跑回京,沒準還要鬨出什麼事情來。

抿了抿唇瓣,一副大度無私的樣子道:“不過你救了小玉,以後我允許小玉去找你玩。”

這會失去了慌張,一雙大眼睛還有些濕潤的微紅,眼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絲豔色,之前那個囂張帶著傾略性的沈煙容又回來了。

沉默了許久,才聽到略帶笑意的一聲,“好。”

話音微微上揚,就連林晏修自己也沒有發現語氣中的變化。

卻被沈煙容仔細的給捕捉到了,她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這會的耳朵在發燙,不然怎麼他同樣的有個好字,在她聽起來就有了不同的意思,酥酥麻麻的直擊心臟。

接著林晏修又說了一些關於小貓生病的症狀,小玉算得上半個野貓,這麼久從來沒有生過什麼大病,總體來說沈煙容養得很不錯。

兩天交談的融洽,林晏修雖然言簡意賅卻是個好老師,簡潔明了直擊重點。

看著他慢條斯理氣質清冷的樣子,沈煙容沒忍住脫口而出,“林公子在何處高就?”

說完沈煙容又後悔了,她自認為心如止水,心裡眼裡都隻有肚子裡的小寶貝,卻沒想到在他這已經栽了第二回了!真想抽自己兩嘴巴。

不過好奇就是好了,問了便是問了,沒什麼好害羞的,一雙眼坦然的看著林晏修。

倒是讓林清朔有些為難,當初說自己叫林晏修,隻是下意識的行為,說出口之後也覺得有些不妥當,他是林清朔他們兩有婚約,這並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隻是他當時不能確定沈煙容的態度,如果沈煙容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並不需要他的插手,他也就可以毫無愧疚的提出退婚。

可據他這些日子的了解下來,發現沈煙容好像並沒有受楊文波的製約,相反的她的生活很自由。

一時他又覺得自己是多管閒事了,等處理完手頭的事,就準備回京不再插手這其中的事情。

沈煙容這個人他看不透,越是了解就越是危險,想起之前的夢和徹夜未眠,林清朔當機立斷,覺得兩人沒必要再接觸,到時再找人出麵談退親的事就過去了。

可沒想到今日正準備回城的時候,就見到了這一幕,原本打算不再管她的事,也終究還是插手了。

這會聽到沈煙容的疑問,他又有些糾結,難道要告訴沈煙容,他是林清朔,我們把婚事退一下?那如何解釋當初他說自己是林晏修的事情?

他幫小貓是出自本能,並不想以此作為退婚的要挾,還是等合適的時候再說,但此刻他們都應該保持距離。

“你覺得呢。”

林晏修一直沒回答,尷尬的沈煙容都準備抱著貓跑回去的時候,就聽到一貫冷淡的聲音開口了。

沈煙容眨了眨眼,陷入了沉思,沒有注意到他的這次話語裡還帶了些許的疏離。

“教書先生?詩人?書畫家……”

林晏修的氣質根本不像是當官的或是生意人,沈煙容猜的全是自由職業,但換來的都是林晏修不置可否的表情,最後嘟囔了一下嘴,懶得猜了。

出來的時間挺久了,小玉的肚子也有些餓了,身後還跟著好些人看他兩聊天,一開始沒感覺這會就有些不舒坦了,她想回去喝上一口暖暖的蒸蛋湯。

臨彆前,沈煙容還是忍不住的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你都不好奇我的身份嗎?”

一手抱著小玉,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臉,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我這樣的,像不像被大官養在外頭的外室,見不得人的妾室。”

林清朔皺了皺眉,誠實的搖了搖頭,“不像,沒人會願意找個祖宗。”

太過真實的語氣讓沈煙容不顧形象的大笑出聲,笑得直不起腰來,捧著自己的肚子笑出了眼淚,真好,在他的眼裡她不是那種不堪的形象。

笑完後站直身體,朝著林晏修揮了揮手,抱著小玉自信豪邁的往回走,他說的太對了,她可是被楊文波請回來的祖宗,怎麼能讓自己受委屈呢。

走到一半忍不住回頭去看樹下的修長身影的男子,隻見他伸出細長的手指,點了點脖頸處,什麼也沒說就翻身上馬離開了。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頸,才想起來,是方才破了的地方,此刻隱隱有些作痛。

林晏修,還真是個溫柔古怪的冷麵人。

抱著小玉回了院子,按照林晏修所說的照顧方法定時給它喂之前吃過的那種青草,小玉果然吐了幾次毛球,就慢慢恢複回原來的狀態了,也讓初次當媽媽的沈煙容記下了這個教訓。

平日裡除了研製妊娠紋產品和孕婦健康餐,剩下的時間都會跟王媽媽討教照顧孩子的經驗。

王媽媽雖然不是奶娘,但她照顧過楊家老夫人的好幾個孩子,雖然自己沒有生育過,但在帶孩子上卻比她這樣的新手媽媽要經驗豐富的多。

沈煙容都會小心的分類摘錄下來,有時候覺得在這方小院待著也不錯,吃的方麵有劉一刀,經驗方麵有王媽媽,但她還是一心要走。

尤其是許久沒登門的楊文波,帶著趙驛凱的書信上門的時候,這種不安達到了頂峰。

楊文波為了爭尚書的位置,最近忙的焦頭爛額,偏生的這個節骨眼上楊老夫人病重唯恐老人家突然離世,他要丁憂守孝,最近正卯了勁的在床前裝孝子。

若不是趙驛凱明言要親自交給沈煙容,他才沒時間跑這一趟,坐了沒一會就明裡暗裡的讓沈煙容回信的時候,彆忘了提一提他這個二叔。

沈煙容強忍著惡心,麵色不虞的敷衍了楊文波幾句,大多都是在抱怨院子不如意的,要錢要東西的左右一說,硬生生的把楊文波逼得坐不住為止。

剛巧他接了個老夫人暈過去的消息,顧不上哄沈煙容寫信,又火急火燎的往城裡趕了。

沈煙容回憶了一下,好像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楊老夫人終究是沒有熬過這個冬天,楊文波需要回鄉丁憂三年,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將兩個女兒送進了趙驛凱的府上。

當時的趙驛凱正是得勢需要拉攏官員的時候,就以‘奪情’之法將楊文波留了下來,但尚書一職與楊文波就無任何關係了。

從趙驛凱收下了楊文波之後,朝堂內外私下不是說趙驛凱大度仁德,就是說他貪戀美色,以為他是個好拿捏的,拍馬屁的同時就對他放鬆了警惕。

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趙驛凱已經借機清理了不支持的黨派,為自己登基做好了長遠的準備。

這會看到那封裝著趙驛凱親筆的書信,渾身打了個寒顫,將信直接丟在了地上,連帶著他送來的禮物也一並丟了。

倒讓巧月有些奇怪,之前她看到二皇子來找郡主,還以為郡主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可為什麼郡主一副不想看到二皇子的樣子呢。

這讓她想起了三個月前的那晚,郡主衣衫不整的跑回來的情形。

難道都是因為那一晚,讓郡主和二皇子出了嫌隙?

盒子裡的釵子掉了出來,巧月怕丟壞了以後沈煙容又後悔趕緊撿了起來,歎了口氣,她沒有覺得二皇子有多好,隻是不想再看到郡主一個人失神的樣子。

楊文波走的時候,護衛頭兒就將沈煙容出院子過的事情,還有突然出現的隔壁鄰居一並告訴了楊文波。

他心裡揣著事,煩躁的瞪了那人一眼,從人群中看了一眼目光略顯精明的王平。

“沒用的東西,你叫什麼,對,以後他的差事都交給你,郡主想出去就讓她出去,什麼陌生男子,我養你們是做什麼吃的?成天就知道拿這種小事來煩我,隻要她肯乖乖的待在院子裡,以後一切事宜都聽郡主的!”

不顧滿臉喜色的王平和複雜的眾人,回頭複雜的看了一眼院子,如果那老東西真的死了,現在就隻能期盼哄住院子裡的小祖宗,讓二皇子抬一抬手了。

*

離那日小玉生病又過了三日,期間小玉都乖乖的待在院子裡,由此也可知道林晏修一直沒有回來過。

在忙碌之餘,沈煙容偶爾也會走神的想,這個林晏修到底是做什麼的呢,他的出現又意味著什麼,對原書的劇情會不會有所影響?

沒想多久,這些奇怪的思想就被她給驅趕出去了,她一定是太久沒有感受到彆人的溫情了,才會對一個隻見過三次麵的陌生男子,有了一些說不清的情緒。

但不管這些沒有萌發的情緒是什麼,都被她給掐死在了萌芽階段,每日都會填充些事情來讓她不胡思亂想。

這幾天她在讓劉一刀做些適合小孩吃的東西,造型可愛的畫卷饅頭,甚至她還想到了薯條漢堡炸雞塊,現在不努力蘇一蘇,以後離開了劉一刀可就不一定能找到這麼好手藝的廚子了。

她也不會說出來,其實是她自己嘴饞了,想吃這些不健康的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