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淺野零驀然轉頭看向身後,發現對方還停留在一個拐角處,一道黑色的影子在他腳下一閃而過,零眨了眨眼睛。
“鬼舞辻桑?”
無慘望著腳下散為灰塵的劣質鬼,愉悅地微笑。
“怎麼了,淺野桑?”
“就是,好像看見你腳下有個什麼東西‘嘭’的一樣消失了。”
“應該是地麵的塵土吧。”
“這麼一說,確實很像呢。”
兩人如此悠閒地聊著天。
淺野零帶著鬼舞辻走過了三條街和一座水橋,終於到達了淺野的宅邸。
這是一座非常氣派的房屋,占地廣大,地段優質,四周種滿了清新的綠植。
“啊!零大人您又帶著奇怪的人回家了啊!”氣憤的呼喊聲從二樓傳了下來。
零抬頭,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擼起袖子,穿著一件單衣正在打掃的小杉亙。
“我回來啦。”
他朝著亙招了招手,又捧起懷裡的和菓子邀功似的說,“我買了好吃的點心哦,快點下來吧。”
零大人是小杉亙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好看的人類永遠有特殊待遇。
導致他總是對零大人的撒嬌無條件妥協。
每次露出這樣犯規的表情,就讓人不忍心再說出責備的話了。
小杉亙無奈地歎了口氣,無奈地快步下樓,披上外褂後才去將門打開。
主動接過零手裡的紙袋子,抽出兩雙居家拖鞋放在腳邊。
又看了一眼穿著西服的男人,壓低聲音在零耳邊詢問,“零大人,今天您又扮演了什麼角色啊?”
“英雄救美的英雄。”
“這個美人性彆不太對吧……還有,沒有闖禍吧?沒有嚇到彆人吧?沒有被巡衛隊……唔!”
零拿出一個饅頭塞進喋喋不休的亙嘴裡,開口說:“亙,幫我去泡壺茶,最好快一點,要配點心吃。”
十七八歲的少年咬了咬牙,無法違逆喜愛的大人,狠狠地嚼著嘴裡的饅頭,咚咚咚地跑走了。
淺野零望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說:“明明是如此高雅的扮演遊戲,卻一直被亙嘮叨。”
“扮演?”
“是的,這可是我最喜歡的遊戲了!鬼舞辻桑不覺這樣很有趣嗎,改變自己的說話和行為方式,成為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今天可以是富貴人家的少爺,明天可以是凶殘可怕的殺人犯……”
“剛才我扮演的鬼就不錯吧,他們完全被嚇到了哦。”他滔滔不絕地說著,喜愛之情言之於表。
鬼舞辻貼心地表示他可以理解,並讚美了淺野零這樣充滿藝術性的行為。
零帶著他到茶室坐下,隨手撩起額前的頭發綁到馬尾裡,露出那張毫無瑕疵的臉。又隨手將身上的羽織脫下,懶散地伸了個懶腰,清澈的紅瞳在燈光的照耀下愈發耀眼。
過於完美的麵容讓他看起來無害極了,偏偏本人卻擁有著捉摸不透的神秘。
鬼舞辻無慘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攥住,一瞬不瞬地看著毫不設防的零。
他看起來真的太脆弱了。
纖細,漂亮,甚至隻用一隻手可以捏斷脖頸的那樣無用。
到底是哪裡不對。
“淺野桑。”他開口。
“嗯?”
“剛才在巷子裡,你是做了什麼才讓那兩個人害怕地逃跑?”無慘用好奇的語氣發問,完美地偽裝著人類的語調和表情,“身材那麼魁梧的人,居然在淺野桑的麵前發抖。”
淺野零歪了歪頭,柔軟黑色的發絲隨著他的動作晃動。
思考過後,零慎重地開口:“也許是我的魅力吧。”
鬼舞辻:“……原來是這樣。”
“哈哈,隻是個玩笑而已。”零說。
他湊近邪惡的鬼之始祖,異色的瞳孔直直地盯著對方,壓低了聲音帶著些神秘兮兮的意味,說道:“那是鬼燈大人給予我的饋贈,也是地獄裡特有的能力。”
——其實就是地獄的死氣。
“鬼舞辻桑,做我的朋友吧。”
——做我的可移動可再生養料吧。
“同意的話,我就把能力分一點給你。”
——揪一片鱗片給你。
他這麼說著,幽深的黑色瞳孔像是漆黑的夜空,幾乎要把人吸進去。
鬼舞辻無慘對上他的眼睛,乾淨澄澈,仿佛他真的隻是說了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鬼燈大人?
地獄?
鬼舞辻想要嘲笑。
恰巧拉開的障子門打破了室內奇怪的氛圍,端著茶具的小杉亙麵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他一言不發地跪坐下來,收拾著矮桌,擺上清洗過的茶具。
淺野零自然地坐回原來的位置,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眼眶總泛起一層薄薄的水膜。他跪坐在桌旁,閉著眼睛,身體慢悠悠地左右搖晃著。
小杉亙掀起眼皮嫌棄地看了一眼穿著黑色西服的男人,用打量的眼光上下看了一眼,露出顯而易見的討厭。
鬼舞辻眯了眯眼,能清晰地感受到對麵人類的敵意。
“淺野桑在做什麼?”他問。
亙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休息。”
鬼舞辻:“?”
“零大人喜歡扮演一些費力的角色,”亙平板直敘地說道,“總是肆無忌憚地使用著\'力量\',消耗的部分得不到補充,隻能靠這樣的方式讓自己舒服一點。”
無慘神色晦暗,他對上小杉亙平靜的臉色,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你也相信他從地獄來的說法?”
亙扯起嘴角,意味不明地說:“無論信與不信,都是我的事情。”
鬼舞辻眼神諷刺,完全不把這兩個腦子不正常的人類的說辭放在心上。
小杉亙沒有得到回答也不生氣,隨後拎起茶壺倒茶,琥珀色的透明液體流進茶杯裡,滿室都散發著獨有的茶香。
他把茶杯推過去,說:“趁著還沒到夜晚宵禁的時間,喝完茶就走吧。”
“……這是什麼茶?”
“紫藤花茶。”
“……”
“喂,你怎麼了,臉色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