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至少無慘是這麼想的。
活了千年的鬼之始祖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哪種麵目醜陋的鬼都能欣然讚揚的豁達態度，今日崩塌在了一株平平無奇的金魚草腳下。
赤紅色的瞳孔緊緊地盯著那個“不明生物”，半草半魚的身軀看上去依然詭異極了，尾鰭不安分地拍打著地板，發出黏膩的水聲。
蠢萌又可怕的金魚轉動著眼珠，死板又僵直的視線盯著站在樹梢上的無慘。
完全，無法忽視的詭異！
無慘下頜發緊，什麼計謀什麼殺意完全在對方紅白相間的圓潤身體中化為烏有，“你……是妖怪？”
關於妖怪，從平安時期開始就一直流傳著關於它們的傳說，隻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妖怪的存在與威名逐漸被他所創造的鬼取代，而無慘本人，也從未見過真正的妖怪。
或許他真的是來自地獄的，妖怪？
無慘胸膛中湧起一些不明的激動，也許，也許他真的可以從這株草，不，這條金魚身上問出夢寐以求的彼岸花到底是否存在。
零抬起末端的根莖，一搖一擺地站了起來，半透明的背鰭隨著空氣輕輕擺動，他晃了晃腦袋，擺出抬頭頂胸的姿勢，無比驕傲的開口。
“當然不，我是閻魔大王座下最得力的輔佐官鬼燈大人座下最好看也是鬼燈大人最愛的一株金魚草！”
“……”好長的名稱。
無慘暗中鬆了口氣，看起來確實是不太聰明的樣子。
他調整了一下表情，露出溫和又可靠的樣子看向對麵那株草，熟稔地開口：“淺野君，是我太大驚小怪了，剛才誤傷了你真是抱歉，現在我們還能當朋友嗎？”
——先順著那個傻瓜的話來拉近關係，之後再慢慢套話。
零麵無表情地看著站在樹杈子上的鬼，疑惑地皺了皺眉，柔軟的葉片蜷縮了一下，不予回答，過了半晌之後，在無慘快要忍不住再次詢問的時候，慢吞吞地開口了。
“鬼舞辻桑，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什麼？”
零有些煩躁地扭了扭腰，看在自己實在很喜歡對方的份上，還是決定提醒一下，“我說了我的身份哦。”
對方依然是一副不理解的樣子，零還是決定照顧一下這隻智商不太高的鬼，直接明示：“你不應該誇讚一下強大又英俊的鬼燈大人，順便再誇讚一下我嗎？”
“……”無慘又在這隻魚身上感受到了久違的語塞。
他那句話裡一共牽扯了三個“不明生物”吧，唯獨漏掉一個閻魔大王，看來是不喜歡的存在了。
——事實上，零也確實不喜歡閻魔大王，從他喝掉一桶生榨金魚草汁開始。
無慘再次意識到這是一隻不太聰明的金魚，除了長得漂亮意外一無是處，他會成為什麼鬼燈大人的最愛的金魚草靠的可能就是這股傻勁兒吧。
但是，看起來非常容易被哄騙啊。
無慘決心好好地和這條魚做“朋友”，直到問出所有的秘密和情報後，再將他斬殺。鬼王輕輕地勾起嘴角，幾乎要為自己完美的計劃而鼓掌。
風中飄搖的金魚草一個抖豁，急速地扇了兩下腹鰭，魚臉通紅，暈乎乎地說：“鬼舞辻桑，又釋放出濃鬱的死氣了。”
——變態！
多年來失去了羞恥心的鬼之始祖再次在心中怒吼。
人類的外表就算了，超凡脫俗的容貌做出這樣癡漢的表情，殘忍暴戾的鬼王或許能原諒，但是半草半魚的金魚草做出這樣的表情……
無慘控製了一下即將爆燃的情緒，心平氣和：“淺野君說的死氣，到底是什麼呢？”
死氣？
零呆了一下，死氣就是死氣啊。
如果要仔細解釋的話，就是讓金魚草能夠茁壯生長的養料。但是對於人類來說是冰冷的寒氣，如果接觸到過多的死氣就會全身僵硬，甚至失去姓名。
在巷子裡的那兩個人類混蛋就是被他的死氣侵入了才不能動的。
“死氣就是鬼舞辻桑有些時間會散發出來的氣息，散發著濃鬱的黑色的氣息嘠唧嘠唧。”伴隨著這樣奇怪的叫聲，零結束了這一段對話。
無慘皺了皺眉，從遇到這個淺野零開始，對方就提到過三次那個所謂的“死氣”，第一次在巷子中，第二次是在畫眉，第三次是剛才……
一個念頭閃過無慘的大腦，死氣，或許等於殺意？
鮮紅色的瞳孔驟然亮起，龐大的殺意噴湧而出籠罩了他們兩個，果不其然，淺野零又在暈乎乎的搖擺了。
無慘確定了對方的軟肋，不禁輕笑出聲。
無論是鬼是妖，還是其他任何東西，隻要找到了軟肋就能夠完全控製在他手中了。
“淺野君，我會給你想要的死氣。”無慘居高臨夏地看著他，溫柔低沉的嗓音順著風送進了淺野零的耳朵裡，“但是相對的，你也需要實現一些我的願望。”
“嘠唧啊！”
——好啊。
可怕的叫聲。
無慘莫名地發現自己似乎有些習慣了這種詭異又奇怪的聲音，而且隱約能從那些毫無意義的叫聲中聽出他在說什麼。
“……”不妙啊。
“地獄有彼岸花存在嗎？”現在務必回歸正題了，無慘盯著胡亂搖擺的金魚草，神色凝重地詢問。
“嘠唧啊。”
——是的。
“……是否存在著青色的彼岸花？”
“唧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