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兩隻鬼離去之後, 這片不尋常的氛圍窒澀了一瞬。
淺野零主動放開了鬼舞辻無慘, 轉而探頭出去, 尋找著童磨的身影。
他問：“無慘，是我贏了嗎？”
沒有羞澀, 沒有留戀, 甚至一點反常的反應都沒有。
“……”
鬼舞辻無慘直起身，舔了舔唇, 語意不明的說:“看來。”
“我好像走進了誤區。”
鬼舞辻無慘放開了被擠在角落處淺野零, 兩人從窄小的暗格中掙脫出來，凝結的空氣再次流動, 他的指尖似乎流連於對方溫熱的皮膚一般，不斷的在他的脖頸上遊移, 一次次循環往複。
他忽然笑出聲，望進淺野零的眼中, 輕聲慢語的問他：“零，你害怕我嗎？”
金魚草認真的想了想, 誠實搖了搖頭，回答道：“不怕。”
鬼舞辻無慘還是笑，似乎並不因為這個回答而感到意外，他又問：“我是誰？”
金魚草怔住，瞅了瞅對麵的男人，還是決定去伸手觸碰鬼舞辻無慘的額頭試試溫度, 然而卻被對方攔住了。
他說：“回答我。”
淺野零猶豫了一下, 撓了撓頭, 有些疑惑，隨即語氣不太確定的回答道：“鬼舞辻無慘，你是鬼舞辻無慘。”
“不！”
鬼舞辻近乎粗魯的打斷了淺野零的話。
他些迫不及待的將這些話說出來：“我是萬鬼之祖，掌控著所有鬼物生殺奪予的王，我擁有著這個世上最強大的軍團，強大到可以隨時毀滅這個世界。”
鬼舞辻無慘期待淺野零露出一些他想見到的可愛表情。
——恐懼，害怕，哪怕是驚訝。
於是他挑起眉梢，語氣急促的說：“我是淩駕於所有生物之上的最強者。”
“小金魚，我不隻是鬼舞辻無慘，還是能夠掌控你的未來的不死之王。”
突如其來的強勢讓空氣陷入沉寂。
許久之後，金魚草的表情終於動了動。
他顯然有些無措。
接著愣愣的點頭：“我知道了。”
他看著自己，眼中依然沒有任何類似恐懼的情緒，他依然一如既往的乾淨，和天真，天真到讓他有些討厭。
無慘皺眉：“為什麼你總是這樣？”
沒有恐懼，沒有驚訝，理所當然的，更沒有其他的情感。
永遠抱著遊戲人間的態度來對待所有事物，不屑一顧，居高臨下。
他甚至要比所有失去人類情感的鬼物還要冷漠。
他就像一個獨自表演的小醜，儘心取悅之後得到的還是一片默然。
鬼舞辻無法判斷自己的怒氣從何而來，卻難以控製自己的情緒。
偏偏罪魁禍首還茫然無覺的發問：“無慘，怎麼了？”
淺野零：“你生氣了嗎？”
鬼舞辻無慘沉默片刻，隨即往後退了兩步，麵無表情的轉身往外走：“召集所有鬼月，今天的會議馬上開始。”
不遠處，穿著一身純黑和服的鳴女愣了愣：“……大人？”
鬼舞辻無慘回首看了他一眼，眼眸猩紅，膚色蒼白，赤紅色的唇瓣在幽暗的燈下泛著瑩潤的光芒，仿若人血。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隻一瞬間，就讓她感受到了來自地獄的寒意。
鬼舞辻無慘話語中的不愉悅顯然易見，鳴女感受到無慘身上的淩冽殺意，跪坐在地上的嬌小身軀無法控住的瑟瑟發抖。
她忍耐住想要跪伏求饒的恐懼感，僵著臉麵，強自鎮定的回答。
“是，大人。”
落在琴弦上的手飛快撫弄，一聲聲清脆的錚鳴從琵琶上湧泄而出。
鬼舞辻無慘輕抬下頜，眼眸半闔，安靜的等待著四麵八方的鬼月聚集而來。
淺野零：“無慘，你要……做什麼？”
金魚草跟在無慘身後走了出來，鳴女正離他們不遠，手下不停的不斷撥弄琴弦。
空間扭曲的速度很快，每個呼吸落下之時都會有一個身影憑空出現在這座無限城之中，形容醜陋，形態各異。
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眼中都刻有一些字，“上弦”、“下弦”，從“壹”至“陸”，總共十二位鬼月，無一例外的被召喚於此。
下弦的六隻鬼月們麵麵相覷，恭敬而敬畏的跪坐在鬼之始祖麵前。
剩下的上弦鬼們則是單膝觸地跪在一旁，垂眸斂目，雖不像下弦們一樣，也十足的恭敬。
“錚！”
“轟隆——”
隨著一聲清脆的鳴響，淺野零身邊的房間格局在呼吸間變化完畢，原本站在鬼舞辻無慘身邊的金魚草瞬間出現在高空之中。
周圍全部都是空蕩的房間，漂浮在那些鬼的上方，將他們的表情和動作都看的一清二楚。
淺野零一臉懵，他撫上窗沿，正想詢問無慘為何將他轉移到這裡。
白發紅瞳的男人微抬頭，清透的眼瞳盯著他，白皙修長的食指抵在唇瓣上，“噓”了一聲。
空氣之中釋放的濃鬱殺意不禁讓許久未曾飽餐的淺野零眯起了眼睛，安靜下來，呆在上麵仔細的吸收著空氣中的死氣。
無慘收回視線，看向跪在下首的鬼，稍微思考了一下，挑選了一句非常奇怪的開場白。
“晚上好，各位十二鬼月。”
從未被召集在一起的下弦鬼們渾身戰栗，沒有鬼敢回答無慘的這句“問候”。
即使是上弦，此時也默契的保持著沉默。
鬼舞辻無慘的目光掃過每一位十二鬼月，最終在童磨身上停留了一會，緩緩開口：“不久前，我曾下達過一道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