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設局(1 / 2)

淺野零攏了攏身上的衣服, 表情有些遲疑:“……我還是有點聽不明白。 ”

“你將那條人魚買了回去, 想要吃他的……肉, 但是簽訂的契約中不允許你傷害他,那你後來吃到了嗎, 怎麼吃到的?”

男人目光深邃, 通紅的眸子倒映著這座空蕩冷寂的無限城,沉吟許久之後, 最終還是眉眼彎彎, 笑了笑。

他的聲音輕的像是柳絮。

飄著圈兒,降落在平靜的池麵上。

“自然是, 吃到了的。”

“在我喝下那碗讓我變成鬼的藥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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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投無路的鬼舞辻無慘買下了那條人魚,並把它帶回了家。

這事當然沒法瞞過所有人。

莫名失蹤的產屋敷的少主帶回了一個全身裹著黑布的神秘人。

謠言塵囂, 頓時興起。

一群丫頭婆子湊在一起,嘴碎的討論著那位突然出現的神秘人, 說他整日穿著漆黑的衣服,頭上帶著帷帽, 什麼都看不清,又被少主嚴防死守的養在院子中。

無慘少爺不讓人接近,屏退了所有人。

下人們誰也沒有見過那位藏在黑色布料下的樣子,遑論男女性彆,長相如何,更不知年齡幾何。

然而脾性暴戾的鬼舞辻無慘少爺積威已久, 反複無常的性子也讓他們不敢去明目張膽的去打聽那人。

流言蜚語進一步蔓延。

有人猜測說, 她定然是個千年難得一見的絕世美人, 少主是在金屋藏嬌。又有人說,那是少主重金求回來的名醫術士,專門看顧這位少主的病來了。

林林總總的說法各有各的道理,流言四起,卻都被現任家主按在了黑暗裡,誰也不敢將這些話擺在台麵上。

下人們隻能私下討論,誰都想知道那個神秘人是誰,什麼身份。

逐漸處在風暴中心的產屋敷少主仍縮在他那藥味濃重的屋子裡,守著一副佝僂殘軀,足不出戶的細養著。

似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隻是每日裡,腹中饑餓的次數多了,而且總要吃些長在水裡的海貨。

下人們雖奇怪,也不敢違抗命令。

鬼舞辻無慘在契約的約束下,他並不能直接對人魚下手,為了得到血肉,他不得不想辦法另辟蹊徑。

第一晚,他嘗試著用一塊糕點來討好這條人魚。

它粗魯的將點心捏碎了,呆愣愣的看著手心的碎渣子,接著又抬頭看他。

臉上的表情可憐又生動。

他意識到它或許不是單純的冷血動物,或許,還摻雜著一些人類情感。

他又給它一塊,做出最和煦體貼的表情,儘量將自己偽裝成無害的模樣。把肮臟的貪欲隱藏在頗具欺騙性的外表之下。

如同布下陷阱的獵人一般,等待獵物上鉤。

他下意識的騙了它。

它接了點心,懵懂的朝他眨了眨眼。

他教它吃點心,動作有些滑稽,卻極儘溫柔。

它學著他,將軟糯的點心往嘴裡塞,細細碎碎的渣渣落在他的魚尾上。

等它慢吞吞的吃完了,在鬼舞辻無慘的驚詫的目光中,小人魚拔下一塊帶著血的金紅色鱗片,放在了他的手心。

鬼舞辻無慘收緊了掌心,迫不及待的奔向醫師的房中。

【這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握著那片鱗片,像是握著自己的命。

在醫師的幫助下,他第一次喝下了混合著人魚的血的新藥。

甫一入口,他就被藥汁中濃重的腥味熏得險些吐了出來,他立刻捂住嘴,硬撐著讓自己咽下去。

被病痛折磨的幾乎少年紅了眼,眼淚從乾涸的眼眶中湧出。

他死命的忍住了那股反胃。

蒼白纖瘦的指縫中透出鮮紅的血,一時間也分不清到底是誰的了。他喘著氣仰躺在地,目光虛無的看著天花板。

不久之後,他瑟縮著爬了起來,撫上自己的心臟,安靜的感受著那個在他胸膛中怦怦跳動的東西。

聽起來十分有力,健康。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多了。

鬼舞辻無慘欣喜若狂。

於是接下來的十幾天,他都如法炮製。

人魚愛吃魚,他就弄來各種奇形怪狀的魚來給他,人魚喜歡甜食,他就奉來各種各樣的糕點……

誰也不知道,他是在靠這些東西豢養一條人魚,依靠著食物的誘惑,來哄騙對方給予自己一點人魚的血。

它想要什麼,他就給。

他用儘了方法去討好人魚。

可是人魚再沒有給過他血。

十幾日過後,無慘的病又惡化了。

無慘少爺變的淺眠易驚醒,脾性變得難以捉摸,懲罰下人的手段相較於以前也更加殘忍,後來,哪怕夜中響起的輕微腳步聲都會讓他發火。

短短幾日,犯了各種錯被拉下去打成殘廢的下人一隻手都數不過來。

所有下人因著這場反複無常的疾病,再次噤若寒蟬,不敢輕易去觸無慘少爺的黴頭。

之前每日都要的點心和海魚也停下了供應,送過去的飯食都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

鬼舞辻無慘躺在室內,死死的咬著下唇,乾澀起皮的嘴唇滲出血,鹹腥的鐵鏽味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十幾日過去,熏燎的草藥味代替了魚腥味,苦藥的氣味充斥著整個小院。

也掩埋了終日不散的奇怪血腥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