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Chapter 49(2 / 2)

回想起安娜親近謝菲爾德的種種舉止,雅各布看了安娜一眼,沒有言語,轉身朝樓下走去。

安娜沒有睡醒,腦子還有些發蒙。她不明白雅各布為什麼要走,他們不是已經和好了嗎?就在昨天,他還接她放學,關心她是否暈車,帶她去看了她最喜歡的音樂劇,給她買了一大堆精心準備的小玩意兒……這才過去多久,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一言不發地準備離開。

她不想失去雅各布——她已經失去一個親人了,不能再失去一個了!

安娜激靈似的反應過來,連拖鞋都來不及穿上,光腳跑過去,拽住他的手臂:“回答我的話,你要去哪裡?”

雅各布卻頭也不回,拖著她和行李箱,繼續往前走:“鬆手,安娜。”

“要我鬆手可以,你告訴我,你要去做什麼,什麼時候回來……你不要一句話都不說……”她都用上了哭腔,他卻還是一言不發,沒有回頭,這下她真的慌了,真的急了,眼眶發熱,喉頭發哽,“你不要走好不好?有什麼事你讓其他人去做,好不好?求你了……要麼你告訴我一個時間,告訴我你什麼時候回來,明天還是後天……不要這樣一句話都不說,求你了,不要這樣一句話都不說……”

雅各布狠狠閉了一下眼,非常慶幸還是黎明,天色並沒有完全亮起來,不然看到她的淚水,還怎麼狠得下心離開?

他深呼吸了一下,竭力用冷冰冰的口吻說道:“鬆手,安娜。”

“我不——!”她扯著他的行李箱,尖叫一聲,卻不是她慣用的那種撒嬌式的尖叫聲,而是顫栗的、惶恐的尖叫。她是真的不想他離開。

雅各布用儘了渾身上下的力量,才沒有轉身幫她擦去淚水:“安娜,聽話,鬆手。”

“——我不!你告訴我原因……”她的哭聲簡直像個小孩子,那種無憂無慮、受儘溺愛的小孩子,才會像她這樣毫無顧忌地大哭,“求你了……不要走,不要像我媽媽那樣離開我……求你了,至少告訴我一個原因。”

他能告訴她什麼原因呢?

他愛上她了,像男人愛上女人一樣愛上她了,所以才不得不離開她?

雅各布閉上眼睛。

他能感受到她的痛楚,她每抽泣一下,他的胸腔都會以更深沉的哀鳴回應她。

離開她,他比她更痛苦。但是,他必須離開。他沒有勇氣也沒有理由繼續留在她的身邊。

等他什麼時候忘記這段感情了,或許就會回到她的身邊。隻是,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忘記對她的心動,可能一年,可能兩年,可能十年,可能一輩子……

他沒辦法給她一個明確的承諾。

至於離開的理由,沒必要告訴她。告訴她,她又能做什麼呢?除了感到震驚或煩惱,她不會有彆的反應。所以,沒必要知道他的心意,和他一起煩惱。

就當是他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吧。

雅各布深深呼吸,握住安娜攥著行李箱的手。她的手是那麼小巧,那麼溫暖,仿佛隻要他大力握住不鬆開,就能永遠將她攥在掌心裡。

他的力量比安娜要大太多,幾乎是輕而易舉地掰開了她的手指。但很快,她又撲上來,抓住他的手臂和行李箱,他隻能捏住她的手掌,再一次把她的手指掰開。

下一刻,他的手背一痛,這個小潑婦居然毫不留情地咬了他一下。他不得不鬆開手。她抱著他的行李箱,連連後退,一屁股坐在客廳的地毯上,喘著粗氣,怒視著他:“我不準你走!”

“安娜!”他也有些火了。

她一扁嘴,像受過訓練的感情騙子一樣,又帶上了哭腔:“我不是不讓你走……我知道你有你的工作,我隻是想知道,你要去哪裡,什麼時候回來……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肯回答我嗎?還是說,你打算永遠不回來了?”她吸了吸鼻子,抱住膝蓋,單薄的肩膀微微抽動,他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幾乎要心軟了,“我不是想阻止你工作,我隻是想知道,你要去哪裡……對不起,我可能太激動了,你不知道,我媽媽就是這樣離開我的……”

其實,留下來也沒什麼。一個是他心愛的女孩,一個是他敬重的長輩,她和謝菲爾德在一起,總比和其他人在一起好。

雅各布歎了一口氣,剛要說話,就在這時,二樓金黃色的壁燈被打開,謝菲爾德穿著垂至膝蓋的睡袍,走了出來。

安娜看見謝菲爾德,立刻不再看他,甚至連話都不再對他說:“雅各布為什麼要走啊……你能不能讓他留下來?”

隻要謝菲爾德出現,哪怕他馬上就要離開,她也會望向謝菲爾德。

他永遠不會是她視線的中心。

留下來的衝動消失得一乾二淨,雅各布抬起頭,望向謝菲爾德,用口型說道:“先生,拜托了。”

謝菲爾德沒有回答,卻慢慢走下來,牽起安娜的手。

安娜眨了眨紅腫的眼睛,稀裡糊塗地跟謝菲爾德走上樓。雅各布趁機拿過行李箱,轉身朝彆墅大門走去。

幾乎是同一時刻,樓上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哭叫聲又響了起來,安娜哭泣著,嗚咽著,亂蹬亂踢,想要從謝菲爾德手上逃脫,但是無濟於事。於是,她不假思索地亂罵著謝菲爾德,罵他是個討厭的壞人、不要臉的騙子、助紂為虐的幫凶。她的肺活量優秀得出奇,一邊嚎啕,一邊還能滔滔不絕地罵人,想必以後肯定能成為一個出色的演員。

想到這裡,雅各布不禁露出一絲微笑,但那微笑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安娜的哭聲還在他的耳邊回響,直到他走進車庫,坐到駕駛座上,都能聽見她淒慘哀切的哭喊。

他不敢回想她那雙噙滿熱淚的眼睛,一點兒都不敢回想,怕一回想,心就會因此而碎裂。

他隻能當作沒聽見,扳動方向盤,將車駛入紫灰色的黎明。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