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多多指教!”
“請多多指教!”
例行常規後,隨著裁判一聲令下,雙方球員瞬間進入狀態。
“阿拉阿拉,白鳥澤的陣容還是一如既往——主攻手1號牛島若利、主攻手4號大平獅音、副攻手5號天童覺、主攻手8號五色工、二傳手10號白布賢二郎、副攻手12號川西太一、自由人山形隼人......看來鷲匠教練對自家的隊員們擁有十足信心呢!”
無論何種實力的對手,鷲匠教練都會統一采用這款陣容,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白鳥澤在尊重每一個對手的同時,也相當篤定自身的實力。
狂,但不狂,即——薛定諤的狂。
場上你來我往,戰況焦灼,隻有耳畔不斷響起的悶響聲,才能確定排球一直在雙方場地中來回試探——而不是一直在飛在半空中。
金發的二傳手傳出無數顆精準到厘米的傳球,與之麵容無限相似的銀發主攻揮臂直上,懶洋洋的副攻手將自己的身形隱匿於隊友的陰影之中,如獵豹般矯捷的黑發青年成為稻荷崎最堅固的防線,體型被隊友們襯得矮小的自由人鬼魅般穿梭在每一顆球的落點。
無需指令,無需言語溝通,如同大型儀器運轉起來……但似乎,今天的稻荷崎牌大型儀器似乎有些卡頓。
而與之對應的白鳥澤,更像是步調一致、手握最高新武器的軍團。
是的,無論是稻荷崎還是白鳥澤,像是提前在賽前約定好了那般,都十分默契的選擇在剛開場的時候火力全開——攻防拉到最高限度!
“……牛島同學再得一分!哎呀,稻荷崎的自由人赤木路成似乎還沒有達到最佳狀態,第一局由白鳥澤率先拿下十五分,希望不會這並不會對稻荷崎選手們的心態造成太大影響。”
解說員擦了擦額角的汗水,語氣激昂,視線不停在手中的資料和替補席上切換,越看越疑惑——這是……?
他手邊——翻開一遝的資料中,一個證件照大頭赫然出現在正中央,其下方的【稻荷崎22號】依稀可見。
解說員發誓——他今天還沒有在除了稻荷崎資料和稻荷崎替補席之外的地方見過這位被上麵寄予厚望的稻荷崎新人。
不隻是22號雲雀時矢,甚至是老將主攻手尾白阿蘭、銀島結都沒有出現在稻荷崎的首發陣容中。
……這倒真是奇了個大怪。
和派上頂尖戰力——即固定陣容的白鳥澤完全相反,稻荷崎則是將此前從未登上過全國級賽場的理石平介和津川穀選入首發陣容。
高大的深綠發色青年原地起跳,不動聲色地在對方場地內巡視一圈,再三確認並沒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後,他的眸光陡然一沉。
如同人形武器般,手臂與排球接觸,發出沉悶而猛烈的撞擊聲,這股大力,足以令人聞聲色變。
“嘭——!!”得分有效!
“劈裡啪啦、劈裡啪啦——好像聽到了有人在不滿......究竟是因為什
麼呢?若利君知道嗎?”和周身氣壓比平時低了不止一星半點的牛島若利不同,天童覺胡亂扭動著身體,嘴裡哼唱著臨場發揮的小調。
這種在試圖給老虎拔胡子的作死行為令方才貢獻出一記完美主攻的白布賢二郎臉色微變。
“牛島學長現在心情不太好......天童學長好自為之。”他語氣勸誡。
天童覺無辜地眨眨眼,用手指了指自己,得到學弟神色凝重的點頭後,嬉皮笑臉道:“原來是這樣嗎?我還以為是若利君在為時矢君沒有上場感到不滿呢——!”
聽他這一席話,白布賢二郎氣得跳腳。顧慮到當事人還在,他壓低了聲音——就算如此,白鳥澤場地內的所有人都能聽見:“知道就算了,不要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啊喂!”
紅發張揚的青年聳了聳肩:“我不知道啊,我胡亂說的——看來這是說中了......”
白布賢二郎:“......”
牛島若利:“......天童,白布。”
二人瞬間噤了聲。
見他倆乖覺,當事人麵色不改,眼皮一掀:“無聊。”
白布賢二郎麵露幾分愧疚:“抱歉,牛島學長,我......”
回應他的是自家王牌兼隊長分外冷酷無情的背影。
和自家二傳小學弟不同,天童覺眉毛一挑,他添了添乾燥的唇瓣,興趣盎然,眉宇間的好奇與期待更加濃重。
嘛,小狐狸那裡的時矢君確實會讓他產生興趣,但是......
果然還是彆人的負麵情緒才更能讓他覺得好玩!
轉瞬間,比分已悄然來到16-13。
“14號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已經是在他手上丟的第三分了!”
“好爛的發球,比青蛙的小便還要糟糕。”
“......是我的眼睛有問題嗎?18號為什麼連阿侑的傳球都差點沒接到?”
聽著稻荷崎觀眾席上排山倒海的喝倒彩,解說員乾咳兩聲,揶揄道:“如果稻荷崎有什麼令大家眼前一亮的新奇戰術,朝田教練就不要藏著掖著啦。”
他這一席話成功使觀眾們轉移了注意力——然而,被無數道夾雜著質疑與好奇的目光包裹著的朝田教練,卻安安穩穩地坐在板凳上,臉上甚至還掛著幾分淡淡的笑意,頗有一副“一切儘在掌握之中”的高傲姿態。
此刻,攝像機適時地將鏡頭對準了稻荷崎主教練的臉——並放大無數倍。
被身旁戰戰兢兢的輔助教練提醒後,朝田教練並沒有收斂笑意的意思,反倒衝著鏡頭和藹可親地招了招手——看上去和街邊逗貓賞花的中年男人沒什麼區彆。
但前提是忽略“稻荷崎加油”/“牛島再來一個”的背景音的話。
觀眾:?
道理他們都懂......但你們稻荷崎是不是不玩劍走偏鋒、出其不意那套就要原地爆炸?
場下議論紛紛,朝田教練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作深思狀—
—
如果他現在仰天大吼一句“我真沒想那麼多,單純是覺得實力相對不成熟的小子們該緊緊皮了”,現場得有多少人相信他呢?
全神貫注之時,稻荷崎小隊長的雙眸呈現出一種罕見的、如同浸了寒霜般的冷灰色。
擔憂逐漸溢滿整顆心臟,北信介感到十分不安:“在關鍵時刻做這種決定......或許可以折中......?”
朝田教練先是欣慰地點點頭——還是自家孩子才能明白他的心思。隨後又搖搖頭,和擔憂快要從眼睛嘴巴鼻子裡溢出來的北信介不同,他語氣尤為輕鬆:“折中什麼?”
“我們可是二極管。”他輕笑道。
北信介:“......?”他小小的腦袋裝滿大大的問號。
“雖然很老套,但我接下來要說的是——還記得我們的口號是什麼嗎?”
北信介語氣遲疑:“......無需追憶昨天?”
“對啦——無需追憶昨天。”朝田教練撫掌大笑:“從我們在這個世界降生開始,就有無數個選擇等著我們決定——穿襪子是先從左腳穿起還是從右腳穿起?先吃一口米飯還是先夾菜?遇到熟人是先招手還是先點頭......有簡單的,有複雜的,但都是無論我們再為難,都必須要做出的決定。”
“無論當下考慮得如何周全細致,就算當下決斷後十分滿意,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總會感到後悔——後悔於‘為什麼沒有選擇另一個呢?’”
作為三好學生,北信介目不轉睛地盯著朝田教練看,眼神由擔憂不安逐漸轉變為似懂非懂。
突然,北信介眼前一亮——他覺得自己徹底明白朝田教練的意思了。
“您是指——與其後悔,不如思考接下來的對策......嗎?”
男人即答:“非也,我的意思是——無論糾結與否,我們總是要做出決斷的。”
“就如同我剛剛說的那一大堆老掉牙的道理一樣,它們其實和我做的決定本身,並無直接關聯,僅僅是因為——”
他甚至還刻意地拖長了尾音,見白頂黑梢的青年臉上出現顯而易見的好奇後,才滿意地繼續說下去。
“我突然很想說。”
北信介:“......”
行,多餘操心了。
見他不欲繼續交談,朝田教練臉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重新將注意力放回賽場。在北信介以為話題會就此終結時,男人似是不經意地來了一句——
“第一場就讓他們放開手去打,不要在場外提醒任何人。”
北信介:......總感覺會有人要大難臨頭的樣子。
白鳥澤vs稻荷崎,19:16。
三分之差,不多也不少,白鳥澤可以借此實施保守策略,一鼓作氣、平平穩穩地拿下第一局;稻荷崎也可以轉變戰術,利落拿下三分,然後沿用之前的打發一路高歌猛進。
兩隊的綜合實力相差無幾,單論隊員本身甚至是稻荷崎
更勝一籌。在場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目前雖然是白鳥澤占據優勢,但顯然,稻荷崎才是掌握著比賽節奏的那一方。
——隻要稻荷崎想,便有極大的可能性扭轉戰局。
此時,雲雀時矢踮著腳站在角落的替補方陣中——稻荷崎身為強校,每年有無數人慕名而來加入排球社,雖然能成為正選首發的人屈指可數,但毫無疑問的是,此舉為稻荷崎提供了遠超於其他學校的替補人數。
簡單粗暴來講,稻荷崎的板凳不是一般的厚——和一群身高體壯的陌生人委屈巴巴地擠在一個用白線框出來的小方格裡,雲雀時矢麵無表情地想到。
怎麼不把他擠死算了。
尾白阿蘭和銀島結此刻和他處在同一境地,前者由於種族天賦身型更加高大健碩,後者胸肌肱二頭肱三頭肌發達,對比雲雀時矢的遭遇,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銀島結和尾白阿蘭隔著人群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從兩邊緩慢靠近角落的黑發少年。
他垂著頭,令兩人看不清他臉上是怎樣的表情。
“......哎,擠死我了。”擦擦額角的汗水,銀島結率先來到雲雀時矢身邊,似抱怨又似開玩笑道:“早知道就不練這麼勤了。”
雲雀時矢耳朵一動,循聲抬頭——微微濕潤的黑色隊服呈現出一種微透的質感,在白熾燈的照射下,塊狀的肌肉線條依稀可見。
雲雀時矢心中有且僅有的想法是——
哇靠!好牛逼的肌肉!
銀島結沒有注意到小後輩臉上一閃而過的羨慕,他正糾結著如何開口:“其實不用太在意這次沒有被選為首發的事啦......朝田教練總是這樣,明明有戰術但不給我們說,還喜歡說什麼‘嘛,我和大家是心有靈犀的’之類的話——總之!絕對不是因為他懷疑雲雀你的實力啦......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