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排球已然來雲雀時矢的眼前。
速度、角度、弧度、力道......不得不承認,佐久早聖臣的這一球,是他迄今為止遇到過的最難應對的發球。
一時間,雲雀時矢眼前閃過這將近一年以來,生活中圍繞著排球發生的事。
接球、墊球、拋球、擊球、攔球、傳球,這些動作機械性地重複了成千上萬遍,不管他能否大大方方地承認,不知何時起,已然化作了他——雲雀時矢這一存在的一部分。
與生俱來的天賦猶如普照世間的旭日,配合著無數個瞬間滴落在地的汗水,終於在這一刻澆灌出青綠的新芽。
是的,他能行。
接住、接住、一定能接住!
這一刻,連雲雀時矢本人也沒有發覺到的——由於過於用力,唇瓣已經被犬齒深深刺破。
“嘭!”
小小的排球被灌注了龐大的力量,麵對這顆威力驚人的發球,赤木路成幾乎是想也不想地,飛身擋在雲雀時矢身前。
餘光瞥見少年因驚愕而極速縮小的黑色瞳孔,赤木路成在心中說了一句抱歉。
並非是不信任隊友,隻是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自由人的天職與身為前輩的擔當互相融合,凝結成赤木路成難以忽略的強大信念感,趨勢著他行動起來。
能行!這個角度、這個時機......
距離二人最近的宮侑也變了臉色,他原本已經在確認雲雀時矢的接球位置之後製訂出接下來反擊策略,重心都已經調整成最佳傳球狀態。
然而這一突變是他沒有料到的。
一時間,宮侑果斷放棄戰術,朝著場外飛奔。
果不其然,在排球即將碰到赤木路成雙臂的前一刻,陡然偏轉了方向。儘管赤木路成一瞬間變化了姿勢,但卻依然沒能阻止局麵發展成他最不想看到的樣子。
排球在狠狠撞擊他手肘之後、轉變軌跡不受控製地朝著場外飛去。
宮侑眉頭一蹙,不管不顧地奪命狂奔。
就差一點......!
好在觀眾看台和賽場之間做了半人高的塑料圍擋,金發的二傳手和排球一同撞擊在圍擋的上半部分,發出一聲沉悶而巨大的響聲,發達的運動神經使宮侑穩住了身體,排球落地後又咕嚕咕嚕滾了大約兩米遠。
“嗶——稻荷崎觸球出界!井闥山vs稻荷崎,3:1!”
赤木路成當場呆住,還是他身旁的雲雀時矢率先做出了反應。
“......赤木前輩。”雲雀時矢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他,笨拙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決賽的場地設施十分完善,頂著一不小心就會被排球誤傷這一危險性、擺放在場邊上的攝像機記錄了方才的變故,中央環形大屏幕上適時地放映剛才的片段。
“這算是什麼,自不量力嗎?”
“看22號的姿勢,他應該是有把握接住佐久早的那一球吧
。”
“稻荷崎的自由人也沒有做錯什麼,畢竟他們麵對的可是與桐生、牛島並稱全國三大主攻手的佐久早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確實,如果是我,我也會做出和他一樣的選擇。”
這是在決賽場上很少見到的場景,無論是支持哪支隊伍的觀眾,都圍繞著一個無傷大雅的失誤義憤填膺起來,就仿佛赤木路成此舉會直接決定最後的比賽結果一樣。
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的芹澤平郎神色嚴肅。
在場的大部分觀眾都知道稻荷崎與井闥山這兩支隊伍的實力,在比賽開始之前,就對這場強者之爭抱以一萬分的熱情,而雙方隊員也沒有辜負他們的期待,在哨音吹響的那一刻起,兩支隊伍毫不留手,明明比賽才正式開場五分鐘,稻荷崎與井闥山的攻防戰就迅速打響,看得人眼花繚亂、為之驚歎緊張的同時,又不免急於見證結果。
稻荷崎和井闥山在有意無意中,已經把全場的氣氛推向了高潮。
當所有人的意誌朝向一處之時,會彙集成強大的信念感,猶如一根粗繩,將眾人的心都死死綁在一起。
這是很好的事,但這也是很壞的事。
因為這也意味著,如果有一大塊出現得不合時宜的明太子掉進這條河流時,每一滴水都會不可避免地被沾染上味道。
就算再淡再淺。
儘管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但解說員不能有自己的偏好和立場。鏡頭推近,芹澤平郎清了清嗓子:“這個機位使我們看得更加清楚,佐久早選手的發球一如既往地犀利刁鑽,而雲雀選手雖然最後沒有上手處理這顆發球,但從他當時的動作幅度與肌肉緊繃程度來看,他大概率會將這一把指向稻荷崎的長矛,化為趁機反攻井闥山的利刃!”
“而身為自由人,赤木選手的判斷並沒有錯誤......”
場上,赤木路成其實已經聽不見彆的聲音,他僵硬地扭頭看向雲雀時矢,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抱歉,我搞砸了......”
如果能將那一球交給雲雀的話,說不定就能一舉中斷佐久早難纏的發球......
黑發黑眸的少年直勾勾注視著自家的自由人,直到後者幾乎快要被愧疚折磨到哭出來時——
“待會兒L請客吃冰激淩吧?赤木前輩。”少年眉毛一挑,唇角勾起一抹發自內心的淺笑。
“我要水母口味的!”宮侑從身後搭上赤木路成的肩膀。
角名倫太郎懶懶散散地舉起了手:“可樂——”
“那我要章魚燒味。”
“我的話就香草口味吧——以及你們這些□□徒是怎麼回事啊!”
赤木路成:......
他吸了吸鼻子,重重地點了點頭。
裁判吹響了哨音,打斷了稻荷崎內部這場愛之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