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正式站在比排球場寬闊至少一倍的籃球場上時,身經百戰的狐狸們罕見地感到局促。
和中線另一端那群頭發五顏六色、氣場從容不迫的青年們相比，尾白阿蘭等人的動作顯得十分拘謹。
......道理他們都懂，可為什麼是打籃球比賽啊？
可惡,憑什麼不打排球啊！
“嘖，就當打發打發時間了。”青峰大輝抬手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姿勢放鬆且隨意。自從初二之後，他便很少和水平相差過大的業餘人士打球了。
畢竟，虐菜可沒有什麼樂趣。
腦中適時地浮現出過往那些不太美妙的記憶，黑子哲也抿了抿唇，一雙水藍色的眼睛直勾勾看向身邊的黑膚青年：“青峰君,雖然認識時間很短，但他們也是我的朋友。”
作為曾經的光影搭檔,沒人能比黑子哲也更了解青峰大輝的心思。
青峰君不是那時候的青峰君了。
而他現在已經不是那時候的他了。
他已經可以在任何人看輕他的朋友時,鼓起勇氣站出來說話了。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被曾經最親密的搭檔一懟，青峰大輝立刻敗下陣來，渾身那股尖銳強烈的氣場儘數散去,他看上去有些手足無措。
儘管黑子哲也知道他並非有意,但也並不打算輕飄飄將此揭過。
青峰大輝訕笑兩聲：“哲......”
黑子哲也平靜地扭過頭,不再看他。
一旁，綠間真太郎推了推眼鏡,指間纏繞的繃帶引人注目。
“隨意看輕他人的後果，你、我、我們，不是早就品嘗過了嗎？”
短短一句話，足以勾起眾人那些難以啟齒的中二回憶,一時間，連打算說幾句俏皮話改善氛圍的黃瀨涼太都閉上了嘴。
站在籃筐下耷拉著腦袋的紫原敦豎起耳朵，用一聲嗤笑打破沉默。“綠仔還是這麼討人厭。”
“哼。”綠間真太郎斜斜睨了他一眼：“你也一樣。”
隻要沒瞎,便都能看出黃瀨涼太一方人的不和諧。
狐狸們麵麵相覷。
在排球這條道路上，他們遇到了各種各樣的對手，無論實力高低、人品好壞，對手們都有一個共同特點——
都是青春期的熱血少年。
熱血少年的組成要素有：單純，傲嬌，率直，活力滿滿......絕不會像對麵那群人一樣，分分鐘能讓人感覺誤入了什麼成人黑澀會片場。
赤司征十郎找了個板凳坐在稻荷崎這邊的底線位置，從眾人臉上的神情，勘透他們內心的想法。
“其實大家都是好孩子。”他唇角微勾，眉宇間淨是愉悅：“但不太能從外表上看出來。”
赤司征十郎的語氣有懷念，有欣慰，還有兩分使人不易察覺的狡黠。
都是隊裡的家長角色，尾白阿蘭對他的話十分能共情。
“誒誒，阿蘭
不要這麼快就投敵了！”瞧見尾白阿蘭麵上的感慨，宮侑不滿地叫嚷起來：“不要忘記我們的目標啊喂！”
赤木路成撓撓頭：“要給對麵那個黃毛一點教訓什麼的......這是阿侑你自己的私心吧。”
宮侑：呃......
他僅僅是停頓了一瞬，語速快如倒豆：“話也不能這麼說，說得好像你們不是善心大爆發想幫對麵那個藍毛出出氣一樣。”
赤木路成：呃......
事實確實是這樣，但被彆人戳穿後擺上台麵說什麼的......羞恥感爆棚啊喂！
見他們拌嘴，場邊的紅發青年笑容溫和，慢悠悠道：
“不過我建議你們，最好有個明確的對策才行。”
“雖然我也很期待真太郎他們被外行打敗，但僅僅擁有決心的話，是不夠的。”
聞言，兩耳不聞窗外事、專心壓腿的雲雀時矢眼睛一亮。
聽這個口氣......是要給他們開小灶了吧？
“赤司君的意思是...？”
赤司征十郎紅眸微爍，視線定格在雲雀時矢的臉上。
今年Ih排球大賽上的黑馬，天賦奇絕的高一年級主攻手，是稻荷崎奪冠的一大強有力因素。
他們在幾年前就見過的。
那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晚上。
為了慶祝他成為帝光籃球部的部長，白金監督做東，邀請正選們去烤肉店吃飯。
涼太喜歡做各種惡作劇，悄悄給敦的杯子裡兌了清酒，後者味蕾極其敏感，一入口便察覺出來了，氣得火冒三丈，最後以涼太被按著灌了一整瓶果酒來收場。
當時，來接涼太回家的，便是眼前這人。
半長的發絲黑如鴉羽，月光森白，照亮他輪廓深邃而精致的眉眼。
隻是一開口就尤為壞氣氛。
【“下次有這種事就不用特地叫我了，把這家夥隨便往路邊哪個垃圾桶一塞就行。”】
作為學生會主席，赤司征十郎記得很清楚，他便是和黃瀨涼太難搞程度不相上下、總是在各個社團裡亂竄的雲雀時矢。
出類拔萃的身高、修長的四肢、包裹小臂與小腿的流暢肌肉、遠超常人的跟腱長度......
赤司征十郎想，這種人應該很適合搞體育吧。
他確實起了要把對方挖到籃球部來的心，但由於他身兼數職，學生會和籃球部的事務疊在一起，讓他難以脫身，並且沒過多久，青峰大輝等人就陸續展露出他們非凡的才能。
而能同時站到場上的，一共也隻有五個人。
升學進入洛山後，他偶爾也會想起黃瀨涼太那個頗具天賦的幼馴染。
但再一次聽說對方的消息時，是在體育雜誌的周刊封麵上。
——稻荷崎的小怪物，高中男排界的耀眼新星。
......如果當時就把人拐進籃球部就好了。
“摩西摩西？”雲雀時矢伸出
手指在赤司征十郎眼前晃了晃。
怎麼自顧自地陷入沉思了啊。
難道他就長得這麼讓人沉思嗎......？雲雀時矢腦洞大開，然後差點把自己逗笑。
“......抱歉。”赤司征十郎回神，然後麵色平靜地續上方才的話題。“你們要選出率領隊員的指揮塔。”
狐狸們來了興趣，紛紛搖起了尾巴。
“籃球和排球都是團體運動，核心便是隊友之間的協作。”赤司征十郎看向不遠處氣氛不太美妙的彩虹隊友，語氣染上幾分無奈：“一般情況下，配合越出彩的隊伍，就越能走得更遠。”
聞言，黑發少年眉頭一蹙，他敏銳地抓住了違和點。
據他所知，奇跡的時代能成為初高中籃球生的噩夢，靠得可不是團隊協作吧？
“沒錯，他們依靠的，是自己無與倫比的天賦與能力。”
赤司征十郎微笑。
“團隊協作的魅力在於一加一大於二，但這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卻是空談，一加一大於二又如何？十加十等於二十，一百加一百等於兩百......隻要個體的分數足夠多。”
天賦論對稻荷崎眾人來說並不陌生，他們彼此交換一個眼神，不知是誰率先開口說道：
“論天賦，我們可能不如你的隊友們；但論配合，沒有人比我們打排球的更懂。”
“況且，我們也不僅是你口中‘一加一大於二’當中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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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排球不同，籃球是實打實的身體對抗。
稻荷崎這邊，除了尾白阿蘭，光從外表上來看，都不像是能在貼身肉搏中勝出的人。
青峰大輝頭也沒回，反手接住黃瀨涼太的傳球，帶著球大步跑向對方半場，根本沒人追得上他。
大前鋒的種類有很多，而青峰大輝就是其中最直接、最大開大合的一種，沒有多少技巧可言，全憑野獸一般的本能。
通常，大前鋒會選擇近網扣籃，享受類似於拳拳到肉的直接快感，青峰大輝也不例外。
深藍色的眼睛注視著嚴陣以待的狐狸們，他的身體陡然停頓，與他一對一的銀島結下意識跟隨他停下，一雙深灰色的眼睛死死盯住眼前人的一舉一動。
哼哼，他也是看過籃球賽的。
這種突兀停頓，一般都是持球人的假動作。
於是乎，在青峰大輝的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上時，銀島結因預料成功，頓時喜上眉梢——但他高興得太早了。
青峰大輝甚至沒有分給阻攔他的銀島結半分眼神。
重心從左到右，再從右到左，深橙色的籃球像是生出靈性一般，乖巧地鑽過持球者的雙腿之間。
銀島結直挺挺地站著，像是一根插｜進地麵的木樁。變故發生的太快，他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僅僅是零點幾秒，他就算是眼睛跟上了，身體也沒辦法懸崖勒馬。
但是外行也就這個程度了。青峰大輝手掌如錘，快而狠地擊打籃球表麵，使其與地麵接觸時發出雷鳴一般的沉重聲響。
他繞過銀島結，下一秒便直麵守株待兔的尾白阿蘭與角名倫太郎，兩人極有默契，一手高舉一手向外平舉，完美擋住青峰大輝的視線。
雙人聯防，青峰大輝根本沒辦法繼續運球。
現在擺在他麵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就地投籃——也就是罰球線上，一條是保守地傳球給隊友。
“小青峰——！也可以給我喔！”斜後方傳來聒噪的聲音。
“嘖。”青峰大輝想也不想，壓低身體，雙手持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