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以身飼虎,才讓人,不,讓鬼暫時同意。
燈好亮。
白皎眯了眯眼,累得根本不想動彈,躺在床上,像是變成一團軟綿綿的雲彩,身下淺色床單皺皺巴巴,浸透了馥鬱甜蜜的香氣。
本來是沒味道的,被她汗水浸濕,沾染上她身上的氣味。
大而嫵媚的水眸半闔,又長又密的眼睫垂落,慵懶又撩人,即便是天底下最狠心的人,也抵不過她一個眼神。
他覺得自己正麵臨極其嚴峻的考驗。
白皎不止看他,伸出雪白柔軟的手臂,輕輕勾著他的脖頸,聲音很低,明明是斥責,說起來卻更像撒嬌:“都怪你!”
“我才剛洗完澡,現在又臟了。”
他低下頭,聲音低啞,黑眸落在她身上,猶如一團燃燒的火焰:“不臟,一點都不臟。”
重點是這個嗎?
白皎瞪他,全身上下也隻剩下眼珠能動,看他這副模樣,心裡更加不憤,說過不能太過分了,可床上的男人哪裡是她能抵抗得了的。
他簡直就是一頭猛獸,不對,是禽獸!
白角勉強伸出一根指頭,軟綿綿地戳他鎖骨,上麵滿是斑駁的玫紅吻痕:“你這個大混蛋!”
她冷哼一聲,說:“我身上黏黏糊糊的,你快帶我去洗澡。”
“好。”
他正求之不得。
心裡這麼想,麵上卻一副正人君子,光風霽月的模樣。
白皎很快就後悔起來,浴室裡水波蕩漾,一股股溫水溢出浴缸,鋪滿淺色瓷磚的地麵,一次次被清水淋濕。
白色霧氣氤氳,若隱若現的春色乍泄一地。
半月後,拍賣會現場。
開拍時間尚未到來,門前已是人潮湧動,幾乎彙聚了整個天師界的精英,究其原因,近些年靈氣複蘇愈發明顯,修士們繼續提升實力。
沈玉蓉跟隨師父,也就是青雲觀的觀主胥顯真人來到這裡。
師徒倆剛出現,便受到主辦方熱烈歡迎,沈玉蓉仰著頭,姿態傲然。她不隻是師父最為看重的弟子,也是天師界年輕一代裡,最有天賦的天才,沒有之一。
沈玉蓉心中極其得意,甚至是有點兒眼高於頂,隻是她知道這裡人流眾多,刻意放低了姿態。
心中得意卻不減分毫。
話沒說幾句,一輛黑車疾馳而來,瞬間掠去眾人目光,沈玉榮也毫不例外,朝車身望去,心中嗤之以鼻。
就連師父,也是低調行事,連她這個千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也低調的穿了身並不惹眼的道袍。
當然,這是她自以為。
憑借道袍上鮮明的流雲標記,但凡有些見識的都知道,她是青雲觀嫡傳弟子。
黑色轎車在眾人跟前停下,隨著一聲輕響,車門被人推開,一道高大的身影隨之邁出,男人眼眸深邃,眉眼狹長且淩厲,修身西服勾勒出挺拔的身形,衣袖處,黑曜石
雕琢的袖扣,暗光流轉。
看到來人之後,周遭不少人麵色微變,顯然認識她。
沈玉蓉臉色有過一瞬失控,隱晦地打量,眼中有些慌亂,謝淵。
謝淵麵無表情,神色冷酷,卻也不難讓人看出,他精神極好,麵色紅潤,那天他是真的被白皎給治好了!
沈玉蓉震驚,難道不是什麼邪門古怪的秘方,透支潛力?
她隱約意識到什麼,念頭如靈光一閃,轉瞬即逝,快到她根本沒抓住。
當著眾人的麵,謝淵轉身來到車子一側,優雅矜貴的男人此時卻甘心俯身,竟像保鏢般打開車門,一隻手貼上車頂,萬眾矚目中,另一位客人終於露出廬山真麵目。
淡綠裙擺如荷葉輕輕搖曳,包裹著窈窕身姿,她一頭漆黑長發微微下垂,光線下泛起健康的光暈,最惹人注目的是她那張極富侵略性的容貌,映襯著黑白分明的眼眸,清透澄澈,如璀璨的琉璃。
和周遭穿著道袍或是服飾嚴密的客人相比,她更加輕鬆肆意,也可以說是大膽,甫一出現,便如皎皎明月,掠去周遭所有目光。
和一側謝淵站在一起,十分登對。
沈玉蓉怔怔地看向對方,各種念頭在心中翻湧,臉色也跟著不停變換,活像是電線杆上掛著的廣告牌。
她心中不憤,儘管她對謝淵不屑一顧,不過是個普通人,可是竟看都不看自己,她們好歹也算認識吧。
正這麼想著,白皎忽然扭頭,沈玉蓉心頭一驚,卻見她朝自己點了點頭,儘態極妍。
她縮著指尖,結結實實和對方打了個照麵。
眾人討論聲紛至遝來。
“這就是白天師?怎麼那麼年輕?”
“我們天師界果然後繼有人,聽說這位白小友出手,連乾源大廈的厲鬼都抓去了!”
“何止呢,夏園的厲鬼也是她的手下敗將,整個京市鬼界都被她肅清,毒瘤剔除之後,我們這些人身上的擔子也輕了不少。”
“竟然是她,我們果然老了。”
“不知道這位白天師出身何門何派,能否討教一一?”
沈玉蓉震驚於其他人的討論。
因為她也隱約聽說過,京市厲鬼遭遇了大清洗,之前盤踞在此的,七大厲鬼一個不存,隻留下其他普通鬼魂瑟瑟發抖。
至於是誰出手,她當時正在師父手下受訓,並沒仔細打聽,還以為是什麼大能,可在知道是白皎之後,沈玉蓉不禁怔住了,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是她!
她從修煉多久?踏入道途多久?
不怪她這麼想,但凡知道那七大厲鬼什麼由來的天師都要震驚,七大厲鬼是葬於京市,生前乃是窮凶極惡之徒,死後因靈氣複蘇,得到機緣,變本加厲,似乎還有一些古怪手段,連天師界也隻能抑製,可謂十分強大。
而白皎,看她容貌不過一十,年輕漂亮,纖柔動人,這樣一個神仙般的人物,卻能輕而易舉將天師界都無法除去的毒瘤徹
底清除。
沈玉蓉直勾勾地看向白皎,心中五味翻騰。
因為在此之前,她才是是當代最年輕的天才,她們年紀相差不大,甚至白皎比她還小了兩歲,就算彆人不提,可她自己卻不能不知道。
她不可避免地比較起來,情緒低落,自己輸得徹底。
忽然,沈玉蓉臉色驟變,她又提升了。
比起前段時間,這次碰麵她發覺白皎帶給自己的感覺愈發不同。
倘若不是知道她是天師,沈玉蓉甚至覺得,她就是一個普通人,難道她已經到達了返璞歸真的境界?
沈玉蓉神色慘然。
她深陷頹喪,不可自拔,身側傳來顯胥真人沉穩的聲音:“這位便是白小友?久聞大名,今日一看,果然是天縱英才,天之驕女!”
顯胥真人不吝誇讚,目光亦是欣賞讚歎。
這話落在沈玉蓉眼裡,隻覺十分刺耳。
她霍然抬頭,死死遏製住自己,卻見白皎朝師父點頭,兩人相談甚歡。
她早先便加入群聊,後來空閒時查看過群聊名稱,這些修士估計剛出山不久,也是,靈氣複蘇也才不過多少年,個頂個的實誠,山門道號一應俱全。
因此,白皎直接鎖定了幾人,又見沈玉蓉在他身邊畢恭畢敬的姿態,立刻猜到,他應當是青雲觀中人,畢竟,沈玉蓉心高氣傲,能讓他如此誠心相待的,也隻能是觀中長老。
宵一真人她已經見過,此人實力強悍,不下於宵一,自然就是青雲觀觀主,顯胥真人。
其實對她這樣年輕的小輩來說,她這樣回應略顯簡單,可是修士以強者為尊,白皎如今的實力在旁人看來,與青雲觀觀主不相上下,她也確實有這個資本。
她的做派被所有人死死記在心裡,突然驚覺自己之前想法多麼荒誕可笑。
她遠遠不如白皎,或許這輩子都要被她碾壓,因為,就連自己師長都對她畢恭畢敬。
一時間,沈玉蓉頗有些心灰意冷。
顯胥真人卻領她見過對方,介紹道:“白小友,這是我的小弟子沈玉蓉,你們之前應該見過。”
白皎點點頭,意味不明的說:“是見過,沈道友修為不錯。”
沈玉蓉早就什麼都聽不見了,慘白著一張臉,仿佛陷入魔障。
察覺到這一點之後,顯胥真人目光一凝手掌輕輕拍在弟子肩頭:“玉蓉。”
聲音不大,落在沈玉蓉耳中洪鐘一般炸開,將她瞬間喚醒:“啊,師父。”
顯胥真人目光凝練,此時已經帶她來到無人角落,避人耳目:“你怎麼了?”
“為師之前發現你心緒不寧,有走火入魔之相,現在更是差一點兒就陷入魔障。”
顯胥真人平淡敘述,三言兩語卻將沈玉蓉說得麵紅耳赤,她支支吾吾地解釋:“師父,我……”
顯胥真人瞥了眼四周,忽地歎了口氣,說:“玉蓉,此事此間事了我們再說。”
沈玉蓉聽見他的話,憋
得臉色更紅,她不知怎麼回答,不過,在聽道要拖延一段時間後,她心裡確實重重鬆了口氣。
此處拍賣會極其盛大,不止天師界,還有各位世俗世家在此聚集,因為,此處拍賣,使用的乃是人間貨幣。
謝家全力支持白皎,白皎姿態悠閒,和謝淵閒逛,拍賣會還沒開始之前,已經有散修在此處擺攤,兜售東西。
法器、符籙又或者是陣法羅盤,此處購物不收錢財,而是以物換物。
白皎開始還有興趣,後來發現大差不差,大概是因為此間修士修為不高,雖然她修為也一樣算不得高,可她經曆多個世界,眼光早就拔高,在她看來,也不過如此。
忽然,她餘光一瞥,瞬間停下腳步,皺著每天,謝淵不解地看向她,早在拍賣會開始之前,他便收到父親的再三叮囑,這次拍賣會的主角是白皎,他們謝家能做的就是傾儘全力支持她。
謝父再三叮嚀,生怕兒子不明白,卻不知謝淵聽見這些話時,腦海中下意識浮現欣喜。
他竟然為自己能陪著白皎而歡欣。
看她遲遲不動,謝淵擰緊眉頭,黑眸警惕地掃視一圈,才低聲詢問:“怎麼了?()”
白皎收回目光,唇邊綻開一抹笑容,輕微卻玩味,她拉著男人手臂:沒什麼,我們去其他地方轉轉。?[(()”
謝淵手臂肌肉緊繃,聲音不覺喑啞:“好。”
這時,忽然響起一道聲音:“等一等,前麵的小姐,等一等!”
不少人聞聲看去,不知道誰這麼啥大膽,看到來人後,又興致缺缺,遠來是這個草包。
男人滿身癡肥,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白皎,不等回答,便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擋在兩人麵前,一雙眼落在白皎身上,反複逡巡打量,竟是沒有半分禮數。
謝淵眉頭擰緊,一眼認出對方。
陳家少爺陳天旭。
陳家和謝家同是經是俗世世家之一,陳家比之謝家實力低微不止一籌,但也算是頗有錢財,今日這場拍賣會,雖盛大也有門檻,陳天旭便是通過手段拿到邀請函的其中一個。
說起來他也算是修士,實力卻並不怎麼樣,因為資質實在太差,奈何陳家實在財大氣粗,硬生生用資源給他砸出如今的修為。
理所應當,在拍賣會上沒什麼地位,於是陳家又花重金邀請了一位天師界頗有聲明的修士,正是跟著陳天旭匆匆而來的中年男人,名叫張河。
張河看在錢的份兒上答應陳家的邀請。卻不代表他要為陳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
他默默停下腳步,離陳公子還有幾米遠。
陳天旭正努力湊近白皎,試圖搭上白皎,效果嘛……
陳天旭臉上掛著諂媚的笑,“我叫陳天旭,這位美女,你叫什麼?我們見麵也是有緣。”
白皎:“……”
這什麼人?
見白皎不說話,他也不失落,反而愈發熱情,一雙三角眼,眼珠子咕嚕咕嚕滾著,不知在打什
() 麼歪主意。
看他這副模樣,白皎腦子裡隻有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張河早就認出白皎,這位名聲大噪的天師,見陳公子湊過去說話,甚至還敢攀關係,人都麻了。
說是保護陳公子,沒說過人是個智障!
陳天旭不知道他的腹誹,殷勤道:“這位漂亮的小姐,你怎麼不說話?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嗎?你千萬彆生氣,我就是隨便問問。”
白皎眼睛都沒抬,態度敷衍無比。
偏偏陳天旭像是沒長眼睛,不管不顧,沒臉沒皮的湊過來。
張河早認出白皎身份,見他這麼做,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簡直要氣死。
你說你一個廢物還敢往這位跟前湊,老壽星上吊,嫌自己活命長啊。
陳天旭眼見白皎皺起眉頭,神色不耐,張河不知哪裡湧起一股力量,拽著人就往一邊兒躲。
心裡不住哀嚎,差點兒就被他給害死!
這樣的大佬是他這種小廢物能攀上關係的嗎?
他找到沒人的角落,立刻訓斥起來:“陳公子,您可真有本事啊。”
他陰陽怪氣地說,陳天賜不以為意,心潮澎湃,因為他發現了一件大事!
他興奮的幾乎壓不住自己的聲音,喃喃地說:“像,實在是太像了。”
張河耳聰目明,聽見他的話,動作一頓,眯著眼,狐疑地看向他:“什麼像,像什麼??”
陳天旭慌忙搖頭:“沒什麼,沒什麼。”
張河知道他在隱瞞,也沒在意,重點是剛才的事。
他臉色陰沉,對陳天旭耳提麵命:“你知道你剛才在乾什麼嗎?”
陳天旭愣了一下:“怎麼了?”
聽聲音滿不在乎,吊兒郎當,張河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被他給氣死:“她就是白皎,白天師,之前天師界瘋傳,赫赫有名的那位!”
他刻意咬重最後一句話,陳天旭驚得睜大眼睛,不由自主拔高聲音:“什麼!”
他雖然隻有微末修為,對天師界消息卻極為靈通,自然也聽說過白皎,她上突然冒出來的修士,門派神秘,修為強大,京市困擾多年的厲鬼被她一手消滅。
據說,她手下契約著一位極為強大的鬼王,整個人極富傳奇色彩。
當然這些都是關於她的傳聞,陳天旭從來沒見過對方,這會兒猛然聽說剛才自己糾纏不休的人就是白皎,第一反應是震驚。
下一刻,欣喜若狂,幾乎將他整個人淹沒。他看向張河,不可置信地問:“你、你說她就是白皎?”
他扯著嗓子,最後兩個字顫了顫,說不出是緊張還是震驚,幾近失聲。
張河認真點頭,覺得這下他應該清醒了。
陳天旭樂嗬得合不攏嘴,“那太好了,那就太好了!”
看他這樣,張河瞠目結舌,越發不解,連罵也罵不出來,他懷疑他是失心瘋了!
明知道他是白皎,自己剛才惹惱了一位
天師,竟然還在這兒開心,他傻了,他肯定是傻了!
張河這會兒琢磨起來,自己到底該不該接這單生意,他怕到時候連彆說錢了,連命都得丟在這兒。
陳家這位公子性子,他已經摸得熟透,陳天旭就是個滿腦子酒色的草包,硬生生被錢堆出來的修為,實際上連個末流修士都不如
想到白皎的凶殘戰績,張河心一橫,為了自己這條小命著想,當即語氣凶狠警告他:“白天師不是你能得罪的人,彆癡心妄想!否則,到時候彆說我,就是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你的命!”
白天師那樣的天之驕女,是他能湊上去的人嗎!
他以為他會懼怕,哪知對方不急反笑,咧著嘴巴合不攏嘴,以一種意味深長的目光打量他,高高在上:“張大師,你在想什麼呢?才不是這樣!”
陳天旭:“雖然我是那麼好色又敗家了點兒,可是對她,我怎麼敢肖想,你可千萬彆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