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負趙蠻的事,當初本是福全主謀,榮慶出主意,榮恩被她們選中實施計劃,隻能算是一個小嘍囉。
等到鬨出事來,福全和榮慶卻把責任都往她身上推,隻說是榮恩為福全打抱不平,做下了事。她們兩個摘得乾乾淨淨,隻是因沒有及時勸阻,被罰了禁足和抄書。比起趙蠻挨了十鞭,以及榮恩受重傷,身邊所有的大宮女都倒了黴,兩人可以說是全身而退了。
現在聽說宣武帝親自來看她,怕她對宣武帝說出實情,福全和榮慶又在禁足期,自己不好過來,派張貴嬪來探口風了。
張貴嬪見輕城不說話,聲音不由自主抬高起來:“彆怪我沒提醒你,你要還想在宮裡混下去,最好把嘴巴閉緊,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說。”
這件事,皇後娘娘已經做出裁決,榮恩若聰明的話就該知道,再翻出真相,福全和榮慶固然沒什麼好果子吃,她自己也會給人留個攀扯姐妹的印象,落不著好。
不過,曾經的榮恩可算不上聰明人,張貴嬪她們自然放心不下。
她也不耐煩細細分說,直接恐嚇。榮恩的膽子小,性子軟,這是最有效的辦法。
哪知輕城歪著頭,一臉茫然地看她:“什麼是不該說的話?”
張貴嬪剩下的話頓時全被堵住,這位當時摔了腦袋,該不是被摔傻了吧?
“就是你被罰這件事,”張貴嬪道,“反正你隻要記住,對付趙蠻都是你一個人的事,和彆人無關。”
輕城越發疑惑:“可福全和榮慶明明……”
張貴嬪嚇了一跳,忙截斷她,神情嚴厲地道:“你記錯了,照我的話說就是,以後,福全公主和榮慶都會記得你的好,本宮也會疼你。可若你胡說八道……”她麵露陰狠,正要說兩句狠話。
輕城眨了眨眼:“娘娘會怎麼疼我?”
咦,這是答應了?雖然重點有點奇怪。張貴嬪威脅的話吞了回去,回嗔作喜:“本宮會把你和榮慶一樣疼。”
輕城怯生生地問:“以後榮慶有的我都會有?”
張貴嬪毫無防備,隻想哄著她快點答應,沒有多想,點了點頭:“那是。”
輕城掰著指頭數:“除了內務府供應的,榮慶妹妹每季還要另做八套衣裳,置辦至少三套頭麵,各種玩物擺件,還另拿一百兩一個月的例銀。”
張貴嬪:“……”
輕城忽然笑了,軟軟地道:“多謝貴嬪娘娘,這些我都很喜歡。”
張貴嬪:“……”這位真的把腦袋摔壞了吧?
輕城疑惑:“娘娘怎麼不說話了?”她露出失望之色,“原來娘娘是哄我的。也是,我們怎麼可以欺騙父皇呢。我……”
張貴嬪一聽壞了,忙道:“我怎麼是騙你的,我們一言為定。”一急之下,連“本宮”的自稱都忘了說。
輕城“嗯”了一聲,乖巧地道:“我全聽娘娘的。”想了想,擔心地問道,“榮慶妹妹會不會不高興?要不還是算了。”
“不會不會,你們是姐妹,你還幫了她這麼大的忙,她怎麼會不高興?”張貴嬪的心在滴血,麵上還要強顏歡笑。
輕城“哦”了一聲:“那我就放心了。”
張貴嬪呆不下去了,腳步虛浮、渾渾噩噩地離了輕城的寢殿,直到出了大門才反應過來:她這是……被訛詐了吧?
寢殿內,輕城翻開竹簡,不出意外地看到刷新了的信息:
貴嬪張氏,皇商之女也,家資富饒,生有麗色,宣武二年以采女入宮,育有一女,宣武二十年卒。
宣武二十年,不就是明年嗎?
*
向陽的隔扇打開,初夏的暖風緩緩吹入,帶走了一室藥香。
薑玉城捧著一方竹匣子,轉過隔斷的紫檀雕花座孔雀繡屏,發現輕城長發披散,半倚在綠地折枝蓮漳絨靠枕上,正對著一麵螺鈿花鳥紋鏡發呆。
幾日不見,寢殿已換了一番氣象。雕花拔步床上換上了名貴的雨過天青蟬翼綃紗帳,下鋪冰絲團花軟玉簟;窗下,水晶盆中湃著數朵盛開的睡蓮;屋子一角的鎏金銅雕美人手捧冰盤,散發著絲絲涼氣。整個屋子鋪陳華麗,布置舒適,再不複從前的寒酸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