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蠻冷著臉搶過九連環,以實際行動拒絕了這個話題,隨即隨手一拉。輕城就眼睜睜地看著九連環的主杆在他的力道下變了形,徹底報廢。
趙蠻看向她,搖了搖手中的廢鐵,一臉欠揍的表情:“壞了。”
輕城:“……”恨不得將茶盞砸在他臉上。混蛋!力氣大就了不起嗎?可輕城長到這麼大,從來做不出扔東西的事,頂多想想,自己暗中生氣罷了。
氣氛已經降到了冰點,外麵忽然傳來宮女恭敬的稟報聲:“公主,汪慎求見。”
輕城精神一振:楚國公府那邊有回音了?
她氣哼哼地說了句“懶得管你”,丟下趙蠻起身去了西次間,把汪慎喊了進來。果然,薑玉城和薑羨魚都給了她回信。
薑玉城的信中告訴她,目前幾位藩王的府中都沒有名字為璽的男丁。下一步,他們打算把查找範圍擴大到所有近支的宗室子弟,這個工程量就比較大了,一時半會不會有結果。
又問她身體恢複得怎麼樣了?國公府已經定了半個月後去遊清波湖,到時會邀請她一起去。然後便是委婉地問她,在宮中可有人讓她受委屈?
輕城看得心裡暖暖的,薑玉城實在是個溫柔的好姑娘,值得最好的對待。想到薑玉城的終身大事,她連忙又打開薑羨魚的信。
她的神情凝重起來。
接到她的信後,薑羨魚就私下派了人,重新去調查薑玉城的未婚夫祝允成。
祝允成是這一代勳貴子弟中少有的文武全才之人,更兼容貌英武,性情端直沉穩,委實是薑家千挑萬選出來的佳婿。唯一的缺點就是先前退過親。
他的上一任未婚妻是原工部尚書牟崇安的侄女。宣武十六年,牟崇安因河工案牽連被迫告老還鄉,祝家不離不棄,堅持婚事。哪知沒多久,爆出牟家小姐不檢點,與人私通的醜聞,事情鬨得沸沸揚揚,最後女方出於羞愧,主動上門退了親。
這件事自然怪不得祝家。而祝家也在和楚國公府定親之前,將情況如實地告訴給了楚國公府。
除此之外,薑羨魚查不出祝家任何其它問題。他在信中將前後調查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告訴輕城,讓她放心。
輕城想到竹簡上的預言,怎麼放心得了?
何況,偏偏在牟家倒台之後鬨出牟小姐失貞的事?輕城總覺得這件事有哪裡不對,想了想,給薑羨魚回信,讓他再細細查一下牟家小姐當年的事。
她並不樂觀,事情發生在三年前,就算真有什麼貓膩,證據也湮滅得差不多了。隻盼著牟家小姐還活著世上,願意說出當年的真相。
事關薑玉城的終身幸福,無論費多大的工夫都值得。
汪慎拿了回信正要告退,輕城又叫住他:“叫內務府送一根結實些的拐杖來。”趙蠻那根簡陋的木棍已經斷了,就算不斷,也看得她眼睛疼,好歹是個皇子,總該用個趁手的家夥什。
她再生趙蠻的氣,該儘心的地方也會儘到責任。
汪慎應下。
她想了想,記得汪慎應該是識字的,又將白天畫眉給她的折子也遞給了他。
汪慎打開看了一眼,臉色頓時變了:“公主需要屬下做什麼?”
輕城很滿意他的靈醒,淡淡道:“你去核實一下,上麵的內容是否屬實。”
汪慎慎重應諾,這才倒退著退下。
入寢的時間還沒到,輕城不想回去和趙蠻大眼瞪小眼,索性又去了東暖閣。
東暖閣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窗邊換上了和架子床一套的雕花案幾,供了一隻冰裂紋雙耳曲頸瓶,中間的四仙桌上擺放著同樣冰裂紋樣的茶具,架子床上鋪上了冰絲團花軟玉簟,擺上了青玉枕。看上去總算有點能住人的模樣了。
杜鵑正幫著錢小二一起歸置行李。輕城想了想,終究不放心,告訴錢小二趙蠻的拐杖斷了,打發他去接人。
錢小二才應下,輕城身後傳來氣鼓鼓的聲音:“你不是說懶得管我嗎?這又算什麼意思?”
輕城回頭,便見趙蠻不知從哪裡又找了一根兒臂粗的樹枝,支撐著站在不遠處。小少年形狀漂亮的唇緊緊抿著,深邃明亮的眼眸中滿是怒火,灼灼看向她。
輕城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小家夥明明顯得那麼憤怒,她卻居然從中看到了——委屈?
然後,她沒忍住,不厚道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