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指嗎?趙璽的心跳得更厲害了,五指張開,輕輕插入她的發中輕輕梳動。柔軟的發絲從指縫中滑過,仿佛羽毛拂過,叫人一直癢到了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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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輕城的營帳前。
英王負手而立,聽了布穀的回稟,皺起眉來:“她和蠻奴單獨出去的,沒有帶任何人?”
布穀恭敬地答道:“是。”
英王臉色沉下:“胡鬨!”
布穀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他們怎麼走的?”
“騎,騎的三皇子的馬。”
英王的臉色越發陰沉:“往哪個方向去的?”
布穀顫巍巍地指了,英王轉身就走:“我去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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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簡單的發髻好不容易梳好,趙璽已是麵孔緋紅,滿身大汗。
輕城回身看到,不由詫異:“你很熱嗎?”這會兒太陽即將下山,晚風明顯涼了起來,不該熱了啊。
“不是的,”趙璽低頭解釋,“沒想到梳個頭這麼難。”
原來是不會梳急的。輕城失笑:“你已經很厲害了。第一次梳難免手生,多做幾次就好啦。”
多做幾次嗎?趙璽的臉越發紅了,默不作聲地牽著馬往前走去。
前方是一個幽靜的山穀,夕陽西照,金輝燦燦,穀中鮮花爛漫,芳草菲菲,一條小溪繞穀而過,潺潺水聲中,粼粼波光閃動,宛若一副流動的圖畫。
溪畔魚竿、漁網、魚叉一樣俱全,薑重幾個正嬉笑著在溪邊捕魚。梁休性子跳脫,更是索性脫了鞋襪,挽起褲腿,站在小溪中拿著魚叉直接叉魚,偏偏魚兒滑溜,他一叉叉了空,腳下一滑,摔了個屁股蹲,下半身全都濕透了。
眾人轟然大笑,梁休狼狽地爬起,笑罵道:“魚沒抓到,自己倒差點成了魚。”一扭頭,看到趙璽二人,眼睛一亮,笑道:“你們總算來了。”
眾人都看了過來,有幾人不認得輕城,落到她麵上的目光難免驚豔而好奇。周起更是眼睛都直了,吹了聲口哨:“殿下,你從哪裡找來的大美人兒?”
像周起這種久戲花叢的,自然一眼就看出輕城是女扮男裝的。他順手碰了碰旁邊動也不動,安靜垂釣的冷麵青年,看戲不怕台高地道:“你不是立誌要娶個天下絕色嗎?這不就有一個。”
冷麵青年抬起頭來,赫然是書院監察,曾經押趙璽回書院交代龐先生失蹤事宜的宋廷讓。他往趙璽方向看了一眼,頓時一愣,目中失神片刻。
趙璽一個眼刀甩向周起。
周起兀自莫名其妙,薑重在一邊道:“休得胡言,這是二公主。”
周起一縮脖子,訕訕笑道:“我還以為殿下開竅了呢。”隨即惋惜道,“沒想到是公主,看來廷讓是沒指望了。”
娶公主,對一般人來說,自然是富貴榮華唾手可得,但同時也斷絕了仕途上進的可能。因此,駙馬多數是勳貴人家承爵無望的嫡子,或者是大臣之家文不成武不就的一般子弟。
像宋廷讓這種讀書種子,擺明了是要走科舉之路,謀官途的,自然不會考慮娶公主這種自毀前程的選擇。
宋廷讓目光在輕城麵上停留片刻:可惜了,原來她竟是公主,難怪當初趙璽對她那麼緊張。
輕城若有所覺,目光遙遙與他對上,認出他來,微微一笑。心中不由奇怪:上次看他來找趙璽麻煩,還以為他們關係不好呢。
宋廷讓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
薑重過去迎接兩人。
篝火已經燃起,阿卞和錢小二帶著幾個人正在草地上鋪上氈布、錦墊,放上器皿、竹簽等等。桶中已有不少魚,邊上還有山雞、野兔、麅子之類的獵物,顯然都是準備呆會兒吃的盤中餐。
輕城隻稍微看了一眼,便知阿卞他們這些都是做慣的。
趙璽笑著對她道:“書院也有圍獵的課程,中途餓了,大家便找個地方烤肉吃,倒也有趣。”
人已到齊,大家都圍了過來。阿卞他們將獵物串好,放在盤中,感興趣的便自己拿了一串在火上燒烤。
趙璽的這幫同窗個個出身不凡,養尊處優慣了的,哪會做這種事,不過找個樂子罷了。失敗幾次後,到底還是丟開,將重任交給了阿卞他們,一幫人談笑嬉鬨起來。
趙璽坐在輕城旁邊,看著她手中的一條魚變得金黃酥香,香氣撲鼻,食指大動。
輕城見火候差不多了,收回手。趙璽迫不及待地要接過。輕城避開他,嗔道:“再等等。”知道趙璽口味挑剔,不喜辛辣,不愛蔥薑,胡椒孜然等重口之料一概不用,隻均勻地撒上鹽,這才將魚遞給趙璽。
趙璽一口咬下,眼睛頓時一亮。
梁休換好衣服,聞香而來:“公主親手烤的魚,也分點我們嘗嘗唄。”他素來最愛吃魚,見趙璽這個平時不大吃魚的家夥破天荒地吃起魚來,不由心癢難耐,這魚該有多美味啊?
趙璽沒理他,風卷殘雲將一條魚吃得隻剩魚骨,這才攤了攤手,得意地笑道:“不好意思,吃完了。”
梁休:“……”這麼小氣!眼巴巴地看向輕城正在烤的第二條魚。
趙璽道:“休想!姐姐自己還沒吃呢。”
梁休氣道:“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兩人你來我往了幾句,卻沒有注意到,一人拿了一塊烤鹿肉過來,開口道:“公主,我用鹿肉換你的魚可好?”
輕城抬頭,便看到了宋廷讓那張嚴肅的臉以及他手中的一大盤已經烤熟的鹿肉。
她二話沒說,便將剛剛烤好的魚遞了過去。白天吃了不少魚,她已經有些厭了。
梁休目瞪口呆:還能這麼操作?他仿佛想到了什麼,蹬蹬蹬地跑開,不一會兒,抱著一個蓮青色曲頸酒壺跑了過來,獻寶般地道:“公主,這是桃花釀,好喝得很,我拿這個跟你換成不成?”
趙璽臉都黑了:“你居然拿酒給姐姐喝!”
梁休“切”了一聲:“我家的桃花釀千金難買,不但好喝,女子喝了,還能養顏,不知多少人想喝都喝不到。”
也不知他從哪裡變出一個杯子,殷勤地倒了一杯,遞給輕城道:“公主,你嘗嘗就知道了。”
輕城含笑接過,抿了一口,果然甜甜的十分好喝。她直接無視了趙璽的臉色,笑著對梁休道:“成交。”果然又烤了一條魚,又問了梁休口味,調好作料給他。
梁休吃得差點把自己的舌頭都吞下去,開心地道:“公主,你實在太厲害了。你怎麼能把魚烤得這麼好吃?”
輕城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個低沉的聲音在穀口響起:“本王也想知道,榮恩養在深宮,什麼時候學會了烤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