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晦澀光線下,樓梯之上和樓梯之下的母女兩人麵容如此相似,仿佛她們聯合起來異常合乎情理,乃至於雙方連一個視線交流都不需要,就能一致對外。
身為被對的這個“外”,薩默菲爾德公爵自然異常不滿。
不滿且氣憤,還有一種脫離自己掌控的不安。
“你!”
“你們......好,很好。”
一個是素來乖順的女兒,一個是默默支持自己的妻子,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兩人會聯合起來針對她。
還是在他格外誌得意滿,連皇帝都要避其鋒芒的時候。
“怎麼?你們是打算聯合起來背叛家族?背叛我嗎?”
“何必說的那麼難聽呢?畢維斯。”
凱瑟琳夫人是一個完美的牆頭草,東風和西風,女兒和丈夫,誰強,誰能給予她更多的利益她站誰。
因而,對薩默菲爾德公爵借著貝麗卡的名號得到諸多利益眼紅已久的她笑了笑:
“貝麗卡本就是溫莎家族的繼承人,這是稟明了陛下,過了明路的。”
“直到現在才提出讓她改姓,正因為我們是薩默菲爾德家族的夫人和小姐,在意你這位家主的心情。”
“不然,隨便哪日我去皇宮,與陛下談談心,不就......”
她的聲音溫柔繾綣,仿佛在對自己深愛的戀人說情話,隻是話語下的威脅之意,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
考慮到凱瑟琳夫人溫莎伯爵的身份,再加上現在真正的核心人物是貝麗卡,薩默菲爾德公爵轉而看向貝麗卡:
“貝麗卡,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彆忘了,這麼多年來你的華服珠寶,你高貴的地位,你優渥的生活,都是誰提供的。”
撕開親人的溫情假麵,直接用利益威脅貝麗卡妥協了。
“是您,是母親,也是整個家族,我當然不否認。”
貝麗卡這才回過頭,夕陽照在她身上,顯得她的表情如此詭譎:
“可我從未讓家族,讓母親,讓您失望不是嗎?”
“從小被送到王都作為質子,與喬爾斯,奧爾頓定下政治婚約,乃至於為了家族的權利,土地不流失,為了家族永恒的利益,簽下終生不婚的契約書。”
“隻要是家族需要我做的,我從未說不字,因為我清楚,我的一切都是家族給的。”
“這樣很公平。”
貝麗卡的話,讓薩默菲爾德公爵喘了口氣。
的確,這個女兒非常省心,幾乎不需要他花費什麼精力,天然摒棄掉所有多餘的感情,就仿佛一個完美的牽線木偶一般。
正因為如此,哪怕外界因為貝麗卡的身份改變,對她的態度也有了變化,薩默菲爾德公爵更是從未放在心上。
“你知道就好,從小你就是個好孩子,家族......”
“可是,我現在擁有的‘勇者’頭銜,家族用什麼來換呢?”
珠寶華服,換了帝都十二年質子生涯。
高貴地位,優渥生活,換了她的婚姻自由。
至於伯爵繼承人身份,更是把她賣了一遍還不夠,廢物利用一般,重複賣第二遍。
她的生活,尊嚴,婚姻,自由.....全都不再屬於她本人,因而她得到了家族的饋贈。
可“勇者”並不屬於貝麗卡支付的——“薩默菲爾德公爵小姐”和“溫莎伯爵繼承人”,這兩個身份的報酬。
“換?”
“什麼怎麼換?你是我的女兒,我還需要......”
薩默菲爾德公爵仿佛重新認識貝麗卡這個女兒一般,有了片刻怔愣。
“女兒的義務我已經儘到了,現在談論的是\'勇者\'的權利和義務,你打算出什麼價錢呢?。”
你永遠無法想象,一個十八歲少女,把自己身上的各個“部分”,那麼理智的拆解出去,然後一個個拿出來向自己的父親“問價”。
薩默菲爾德公爵嚇住了。
凱瑟琳夫人也愣住了。
一分鐘
兩分鐘
......
五分鐘後,貝麗卡歎口氣,轉身向樓上走去;
“那麼,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對了,請不要再試圖打著我的名頭在外拉攏各方勢力,我是一概不認的。”
“你就不怕,不怕我把你趕出去嗎?”
薩默菲爾德公爵竭力想要維持身份父親的麵子
“失去薩默菲爾德家族的庇護,就算你是勇者,恐怕也很麻煩吧。”
“嗬。”
貝麗卡沒有回頭,隻是問了兩個問題;
“父親覺得為什麼艾倫今日沒有被我帶回來呢?”
“順便再猜一猜,今日他成為我同伴的消息傳出去後,有多少人會去接觸他?”
“最後,很抱歉,我今日有點累,可能無法與父親母親一同共進晚餐,麻煩把晚餐送到我的房間來。”
晚餐,當然是沒有的。
無法對如今身份崇高的女兒發火,把她越推越遠。
薩默菲爾德公爵隻能在這種小事情上卡一卡她,貝麗卡可不著急,就這房間的水果和糕點隨便吃了些。
順便在薇拉的服侍下卸妝,準備趕緊休息。
她就覺得自己不能出去,一出去不但身體累,腦子也累,心情也變得糟糕了。
“小姐......其實沒必要與公爵大人關係處的那麼僵硬。”
薇拉幫忙拆卸下貝麗卡頭上的手勢,一邊勸慰。
“若真沒家族幫忙,小姐恐怕也會很被動吧。”
之前那些勇者不就是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