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1 / 2)

說來可能會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初鹿野來夏這樣漠視規則的人,卻從未喝過酒。

除了工作,初鹿野來夏在和太宰治的相處上有一種驚人的合拍。他們考慮事情時出發的角度、邏輯思維都相差不多,因此會有一種微妙的默契存在。

除開工作關係,隻單純將彼此作為朋友來看的話,不管是初鹿野來夏還是太宰治,都是認可“朋友”這一點的。

既然是朋友,自然不可能整天滿嘴談著工作的事情,那樣隻會讓友誼迅速走向破裂——所以朋友之間的閒聊也是經常有的。太宰治的思維方式相當跳躍,初鹿野來夏也忘了是談到哪一個話題時,太宰治驚奇地得知了他沒有喝過酒。

按照日本的法律規定,未滿二十歲是不允許飲酒的。

但初鹿野來夏不喝酒不是因為這項規定,他隻是單純地不喜歡喝酒,認為喝酒會誤事而已。

說到底,酒精有什麼值得迷戀的?通常來說,隻有生活不如意的人會執著於酒精給大腦帶來的麻痹,使自己可以沉迷在這種幻想的快樂之中。

但那都是虛假的東西。長此以往帶來的傷害,卻是真實存在的,各種病症都可以由酗酒引起,酗酒成癮也是一種不亞於毒的病症。

不過太宰治倒無所謂,他並不迷戀,隻是偶爾喝喝——於是初鹿野來夏就莫名其妙被他拉走,美其名曰帶他享受一下大人的樂趣。

初鹿野來夏匪夷所思:“我明明比你還要大幾個月,怎麼就輪到你帶我享受大人的樂趣了?”

“因為我是黑手黨啊。”太宰治十分理直氣壯,“至於你——你是好學生嘛。”

初鹿野來夏覺得被冒犯了。

太宰治這話說的十足陰陽怪氣,誰都有可能是好學生,唯獨初鹿野來夏絕不是。深知初鹿野來夏真麵目的太宰治說出這話來,分明就是在揶揄他。

不說彆的,雖然初鹿野來夏看起來純真乖巧、成績優秀,完美地無懈可擊,但哪家好學生是殺人不眨眼、心黑手狠到可以反手給自己來一下的?

“當然比不上你,14歲就當了黑手黨,”初鹿野來夏同樣微笑著,“太宰乾部大人。”

兩個人互相嘲諷一番,最後發現彼此黑曆史實在數不勝數,再挖下去隻會越來越黑,最後雙方都作罷了。

太宰治帶他來的是三人組經常聚會的那個Lupin酒吧。他們來的比較早,酒吧裡幾乎沒人,調酒師正一個一個地擦著玻璃高腳杯。

懷著一種聖地巡禮一般的心情,初鹿野來夏環視了一圈Lupin酒吧裡的環境。

這裡跟初鹿野來夏原本所在的世界裡幾乎一模一樣,裝飾、陳設、布局,幾乎沒有區彆。

有那麼一瞬間,初鹿野來夏恍惚中覺得自己像是穿越了近百年的時光,在那個文豪聚集的時代,來到了這家聖地一般的酒吧。

酒吧內的燈光是微微昏黃的顏色,落在玻璃杯上,映射出耀眼的光芒來。燈光下太宰治的神色有些模糊,連輪廓都被暈光柔和了些許。

老式都唱片機裡刻出流瀉如水般的古典音樂,在不算寬闊的酒吧中有著輕微的回音。

“要我推薦嗎?”太宰治單手撐住下頷,微微側過臉來笑著問他。

“你要推薦我什麼?”初鹿野來夏神色警惕,“如果是洗滌劑混汽油之類的東西就算了,我絕對不會喝的。”

“怎麼會?”太宰治驚奇,“那種東西我通常隻會給我自己點,再說了——根本不提供這種飲品嘛,對吧?”

他求證一般看向吧台後的調酒師,調酒師先生肯定了太宰治的話:“是這樣沒錯,本店沒有那種東西的。”

聽這語氣,太宰治大概已經不是第一次提出這種無理的要求。

“不必了,我要和他以前喝的一樣的。”初鹿野來夏打斷了太宰治。

太宰治立刻顯出了失望的神色來:“哎——”

太宰治從前常來時經常喝的是威士忌,透明的玻璃杯中盛著圓形的冰塊,拿起酒杯時冰塊和杯壁碰撞在一起,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喝個酒而已,沒什麼好下定決心的。初鹿野來夏喝了一口,感覺跟普通的飲料沒什麼區彆。

他誠實地給出評價:“感覺味道很一般。”

太宰治笑:“那要不要來點帶勁的?”

“我拒絕。”初鹿野來夏想都沒想就說了。

沒過多久,織田作之助就來了。他看到初鹿野來夏時顯得很意外,自然將目光投向太宰治:“太宰帶你來的嗎?”

初鹿野來夏點頭。

“來夏還沒滿二十歲,下次彆帶他來喝酒了。”織田作之助意見不同。

太宰治指了指自己:“可是,我比來夏的年紀要小幾個月哦?”

“是這樣嗎……”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不過,你和來夏不一樣。”

畢竟沒哪個黑手黨還要守著這種規矩的。太宰治是黑手黨,但初鹿野來夏不是。最起碼在明麵上,初鹿野來夏還是一個成績優異、履曆清白、為人完美的高中生。

“織田作區彆對待啊,”太宰治抱怨了起來,“好過分。”

織田作之助要的也是威士忌,同樣也加了冰塊。他不管對待什麼事都以認真的思維去考慮,好像天生缺乏了吐槽這個能力:“你和來夏本來就是不同的人,他還是中學生呢。”

他想了想,隨即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在某些方麵,你們很像。”

初鹿野來夏坐在酒吧的高腳凳上聽他們閒聊,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現在暫時性地替代了沒有到場的阪口安吾。

自從他家裡多出了芥川兄妹之後,可以和織田作之助聊的東西變得更多了——比如育兒經驗。雖然雙方家裡的孩子年齡差距巨大,但這並不妨礙聊天內容。

不過初鹿野來夏沒待多長時間,看到鐘表指向的時間走到八點的時候,他就以家裡還有孩子為由告辭了。

離開的時候,外麵不知何時已經下雨了。雨水混雜著泥土的氣味落下來,積入水窪中時濺起了灰塵。

初鹿野來夏不大喜歡雨天。

因為在雨天裡,雨水會妨礙到黑色幽靈的力量,雖然並不是無法出現,但多多少少會被削弱一點。雨天就意味著實力會打個折扣,在這種情況下偶爾也會有超出預料的事情存在。

初鹿野來夏若有所覺地抬起頭,映入眼中的是年輕男人的麵容,鼻梁上架著一副圓框眼鏡,唇上有一點痣。青年身形瘦削,穿著一絲不苟的西裝,手中撐著傘,隨身帶著公文包。

阪口安吾。

因為和太宰治、織田作之助關係好的原因,初鹿野來夏和阪口安吾見過,但兩人並不相熟。

他們彼此之間僅僅隻是互相點頭示意,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這樣擦肩而過。

在阪口安吾進入Lupin酒吧之後,初鹿野來夏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總覺得……阪口安吾身上有種微妙的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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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時候,初鹿野來夏就接到了太宰治的聯係。

——阪口安吾失蹤了。

阪口安吾是港口黑手黨重要的情報人員,掌握了不知道多少港口黑手黨的秘密,如果他被敵對組織綁架帶走了,對於港口黑手黨來說會是巨大的麻煩。

所以必須將他找回來。

和這件事一起發生的,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鷗外命令織田作之助來負責調查這件事,甚至賦予了他銀之神諭。

無緣無故,如果僅僅隻是因為織田作之助和阪口安吾是友人關係,就將這種大事交給了織田作之助去做、還有銀之神諭這種等同於首領的特權,不管怎麼想都是異常奇怪的事情。

每一個字眼裡都透露著某種不安定感。

太宰治沒有要求初鹿野來夏立刻去做些什麼,太宰治將這個信息告訴他,意思是讓初鹿野來夏先做好準備——之後也許會有需要他的力量的時候。

晚上芥川龍之介回到家時,淒慘的狀況著實讓初鹿野來夏驚訝了一下。

委實說,自從芥川龍之介接受誘勸、加入了港口黑手黨之後,身上受到的傷比從前在貧民窟時還要多。果然太宰治所說的“苛刻的教育”並不是在開玩笑,比曾經對他時還要嚴厲地多。

太宰治教初鹿野來夏的並不是體術之類的東西,而是實打實的臨場反應。要說是教導也並不太正確,不如說是在引導初鹿野來夏的思維往黑手黨的方向走。

芥川龍之介不是那種受傷了會喊痛、會撒嬌的性格,他回到家裡時一聲不吭,隻微微低著頭,垂下來的鬢發擋住了臉頰上的傷痕。

初鹿野來夏盤腿坐在茶幾邊犯困。這一天沒有下雨,卻是個陰天,連空氣中都氤氳著沉悶和潮濕的意味。

芥川龍之介開門的聲音驚醒了差點睡著的他,他眼前的視線模糊了一瞬,注視到的世界才緩緩變得清晰可見起來。

芥川龍之介在從玄關走進來時刻意避開了和初鹿野來夏對視,這在初鹿野來夏看來也是異常的舉動。

“等一下,”初鹿野來夏叫住他,“轉過來,看著我。”

芥川龍之介的手指動了動,他的身體僵硬沉默了片刻,最終才看向初鹿野來夏。

他的嘴唇邊有著傷口,還沒有處理好,帶著血的痕跡,臉頰也有著輕微的紅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