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寰的嗓音暗啞, 眼神越見深沉,那本該一向靜益的黑眸中所暗藏的欲望,是薑寧從沒有見過的風暴。
此時此刻, 無論眼前之人到底是檀越郎還是瀛寰。薑寧都驚覺到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自己居然從未真正了解過檀越郎,更談不上了解瀛寰。隻是本能的憑借自己的臆想, 先入為主的認為他是謙謙君子,溫澤如玉。
一瞬間在震驚與羞恥交加的情緒中,薑寧覺得委屈。
她服軟了, 泛著一雙微紅的眼眶, 不敢去看瀛寰, 低低地道,“對薑寧來說,你是檀越郎也是瀛寰, 這二者並無區彆,不是麼……”
可這樣的薑寧,並不能讓瀛寰很滿意。反而薑寧不敢看他而逃避的眼神,令他不安。他微涼的指尖輕撫著薑寧的鬢發, 輕聲問道, “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薑寧在被動中諾諾地應承著。
“那你說,你喜歡檀郎。”
“我, 我喜歡檀郎的。”她的聲音囁嚅, 到了最後都是軟軟的, 一直不敢抬頭。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呢?不敢看我的眼睛?”瀛寰向薑寧命令道, “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薑寧強忍著身體不住發抖的怯弱,她抬頭看著瀛寰用最馴順的語調說,“柔奴喜歡檀郎的……”
瀛寰終於是滿足了,他瞧著薑寧的眼眶泛紅,又心疼不過低頭親吻了上去,還舔著她的眼睫。薑寧本就顫動不安的睫毛,由此一來顯得更為濕漉漉的惹人憐愛了。
薑寧自始自終都不敢動,她生怕瀛寰覺得她抗拒,也生怕他察覺出她的畏懼。
顧不得羞愧,薑寧小心哀求道,“檀郎把繩子給解開吧,柔奴疼……”
這幾聲檀郎與柔奴的叫喚,讓瀛寰有了重獲至寶的歡喜,他親了一下薑寧的額頭,眼神裡既是迷離又是深情,“柔奴果真會拿捏我,讓檀郎高興。”這聲音聽起來是這樣的溫和無害,“剛才是為夫錯啦。柔奴再好好看看,哪還有什麼繩子,為夫早就把它們都變沒了……”
薑寧低頭一看,果真不見那根束縛她的白紗帶,她便顫顫巍巍的捏住了瀛寰的袖子,“那我們回滄浪海閣吧,柔奴不舒服,柔奴感覺好累好想睡覺……”
她想借睡覺的理由,來避開與他相處。
瀛寰心裡一驚,慌忙問道,“是哪裡不舒服嗎?”說罷,便一把將薑寧連腰打橫抱起,“我帶你去九春師那看看吧。”
瀛寰是怕真有事情發生,覺得還是找九春師看看為好。
薑寧一聽要去九春師那裡,當即兩眼一閉就暈了過去。她是裝暈的。
“太玥!”瀛寰驚呼著薑寧的名字,而薑寧絲毫沒有反應,一時陷入了昏迷之中。乘黃獸聽見了瀛寰慌亂的聲音,也跟著連忙趕了過來。
瀛寰是關心則亂,趕過來的乘黃獸也在一旁跟著“助攻”,見薑寧暈倒了過去,急忙向主人敘述著薑寧今早的異狀。
這下瀛寰全隻剩下擔憂了,刻不容緩間已是抱著薑寧飛身到了滄浪海之上,不到頃刻就來到了方寸島,往九春師所住的玄真太元殿的方向去了。
玄真太元殿中的方寸弟子們,驚見掌教大人從空中落下,都連忙低頭與他行禮。瀛寰視若無睹,直接衝進了九春師的內室,也不管對方是否方便不方便。
還好九春師並未做什麼其他的,隻是在鬱悶著今早被瀛寰霸占了瑤台彈琴之事。
他驚見掌教怎麼突然恢複了真身,連支會一聲也沒有就冒然前來了,正覺得奇怪,轉眼又見到了瀛寰懷裡抱著的薑寧,登時臉上就凝重了起來。
他知道肯定是出了事,快步走上前去,不等瀛寰開口,也不等瀛寰將懷裡的人放下,就抓起了薑寧的手腕,給她把脈。
把完之後,九春師的心中就明了了一切有了計較,但他臉上不顯,隻是問著瀛寰,“掌教大人可是剛剛做了什麼?”
被九春師這樣的質問,瀛寰心裡愧疚,“我剛在太玥麵前恢複了真身,告訴了她檀越郎就是瀛寰。”
九春師表示一臉狐疑,他知道這裡麵肯定沒有瀛寰說的這麼簡單。可現在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讓瀛寰將薑寧放到了床榻上。
薑寧本就是因為聽見瀛寰要帶她去找九春師,才裝暈的。她想借裝病的借口留在九春師這裡,躲開瀛寰。一開始她還怕九春師看出了她的裝暈,現在看來要麼九春師是沒瞧出來她是裝的,要麼就是有心幫自己。
薑寧這下子就裝得更安穩了。
九春師把帷帳放了下來,還給薑寧點了一爐安神香。瀛寰看不出薑寧的裝暈,是關心則亂,他難道還把脈把不出來,太玥學妹有無問題嗎?
這二人剛剛肯定是發生了什麼,薑寧這是在用故意裝暈來有意回避瀛寰。但為今之計,隻有讓他們二人先緩和一下,事情才會有轉圜的餘地。避免了尷尬與衝突。
他也算是為了他們兩個,操碎了心。
九春師最後還不忘安撫掌教大人,說著模棱兩可的套話,“太玥學妹並無大礙,隻是想來最近情緒起伏之下,胎像有些不穩。我已給學妹點了安神香,先讓她好好睡一覺。一覺起來之後,我再開幾服安胎的藥,給她喝下。也就沒事了。”
九春師的這番說詞,正與剛才乘黃獸所說的不謀而合,瀛寰深信不疑,“乘黃劍也說過太玥今早有晨吐的現象。”
瀛寰皺眉隔著帷帳去看床榻裡的薑寧,真的是早知懷胎如此辛苦,當初就不該由著太玥胡來。
九春師見瀛寰後麵沒話了,隻怕連個主見都沒了,隻得提點著他,“掌教大人還是好好想想,太玥學妹醒後,該怎麼哄哄她吧……”
九春師話沒敢說道歉二字,隻有換了一個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