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寧眼見在法師周遭的清聖之氣, 衝盈著他的全身,是那樣的光輝而祥和。
半麵法師將贏官兒抱到了她麵前, 親手交到了薑寧的懷裡。除了回頭是岸這句被他說過無數遍的話以外,他並沒有多說一個字,也沒有動手的意思。
可他的這一係列實質行徑,無疑是給所有人做了最好的答複——他半麵法師,不會為了利益行事。
也就是說他行該行之善, 勸能勸之人。佛法隻度有緣人。
薑寧趕緊查看了一下贏官兒的情況, 見他仍舊昏睡著,著實很不放心。
法師淡然著寬慰薑寧, “薑姑娘的兒子並無大礙,是貧僧讓他先睡一會兒的。”
“這就好, 這就好。謝謝法師了, 謝謝您了。”薑寧得知了贏官兒的安好後,尤為的激動,話裡不斷地重複著一些詞語。
瀛寰見半麵法師如此決斷,見兒子重回到了薑寧手裡,也並無任何情緒上的起伏, 他隻是開口又向法師提了一個建議, “法師慈悲為懷,我願意回頭。隻是法師能否先幫瀛寰, 將妻兒帶到安全的地方去?”
這哪是真的願意放下屠刀立即回頭的說法, 這根本就是要把薑寧支開, 然後要殺人的意思。隻是後麵的要求, 半麵法師沒有理由拒絕瀛寰。
“阿彌陀佛,那薑姑娘就和貧僧走吧……”
薑寧怔在了原地,“我……”她不想離開,她怕瀛寰會做出什麼傻事,她更怕瀛寰不會是玄訛的對手,“瀛寰,你……”
瀛寰突然打斷了薑寧的話,他並沒有回頭去看她,隻是把聲音放柔了一些,就是許許多多的日子裡,無數次與薑寧聊天時候的聲音,“太玥……”
“嗯?”薑寧意外瀛寰是叫她,不必再開口了。
“替我想一個問題吧。”沒想到瀛寰說這樣說。
現在是想問題的時候嗎?如此緊要的關頭了,他怎麼還能如此與她閒聊。“你說……”可薑寧依舊是順著他的心思來,沒有反駁瀛寰。
“替我想想,今天晚上我們吃些什麼,多想一些你喜歡的吃的,也替我想想,我喜歡吃的……”瀛寰此時的語氣,就仿佛他倆現在仍在滄浪海閣上,她也仍在他的懷裡。他問她想不想吃東西,想吃些什麼。
薑寧聽見他說這個,簡直就是又有氣又想哭,鼻子裡酸酸的,她隻得這是瀛寰打趣安慰她,再給她自己一定會平安無事的承諾。讓她安心的話。
她看著他的背影,連忙也故意大聲地問了瀛寰一個問題,“瀛寰,你也想想,要是我以後改嫁了,要嫁給被人了。這個你能忍嗎?”
“不能忍……”瀛寰沒有回頭,隻是笑了一下答道。
“那我薑太玥就在把話放在這裡了。在這裡發誓,你要是哪天不見了,我是不可能給你守寡的!”薑寧不敢說出他死了,或者沒了,這種不吉利的話,她幾乎是在吼叫了,“我會立馬娶十七八個好看的男人回來,給官兒當後爹。天天就在滄浪海閣上尋開心。”
瀛寰知道這是薑寧故意激他,想叫他有命活著。所以瀛寰聽著這些混賬話,也沒有什麼怒氣,隻是聽起來覺得刺耳。
他歎了一口氣,“太玥,我是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你就彆想了……”
薑寧很想說一句,那你就要活著過來和我一起回去呀,可她知道現在這個關卡再說這種話,隻會顯得越發的沒有用。
她不想在瀛寰的生死關頭,顯得自己沒有用處。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抽泣的聲音,“哼……你有這覺悟就好。”
感受到薑寧的氣息已經探知不到,瀛寰這才握住了一直懸於空中的乘黃劍。
見他執劍,玄訛反而有些忌諱了,如果他與瀛寰都拿出真本事來廝殺,兩敗俱傷的結果肯定很不好看,“其實你現在同我一起回到魔宮,我可以放過那位薑姑娘,甚至考慮……放過那個血統被混淆的你的兒子……”
玄訛知道這是多說無益的話,可他還在抱有最後一絲的希望。
他的這絲希望,真正絕滅於瀛寰的下一句。
“乘黃劍起劍,萬象歸誅!”瀛寰怒目而視,根本就是懶得再和玄訛廢話了。
劍起,劍起頓時就如波濤海水傾覆而下,又如狂風掠境,瀛寰整個人就如同他的劍,氣勢壓人如同山嶽一般無法撼動。
下一瞬,劍落。一劍一斬,瀛寰朝著玄訛頭頂逼命而來,極快速度下的四麵飛沙走石,叫人一時看不真切。
更令人看不清的是玄訛的動作,他好像明明在這一刻就還在原地,也同是這一刻就不見了身影。
徒留地上,被瀛寰乘黃劍劍氣過境,所留下來的劍痕。
雲層裡的金烏之光,在烏雲翻滾的籠罩下一片慘淡。
“我乃萬有之母之子,雷霆彙聚在我的手上!”赫然聲起,玄訛的身影再現。
與他身影同現的是無數道從蒼穹雲層中直落而下,全都聚集在手中的驚雷。耀眼的雷霆白光,映襯著玄訛全身亮如黑夜裡的月亮。
隻要是見過這樣情形的人,就知道此刻的玄訛一定很可怕。可瀛寰就如同視若無睹般,執劍朝著玄訛飛逝而來。他看不見那些雷電,他眼裡隻有簡簡單單玄訛這個人。
他腦子裡隻有取這個人性命,這個簡單的念頭。
簡單的念頭,就是簡單的一劍。這一劍是一劈而下,簡單的劍意就是最簡單的大道。
所以這一劍,劍破混沌混元,劈開陰陽之分。是不容喘息之機,玄訛這一次也沒有,也無法避開這樣的劍,二人換作貼身戰。
這一瞬,天空上彙聚不安地雲停了,大地上狂亂不休的風歇了。好似時間,都因為這一劍而靜止住了。
方圓寂靜之下,萬物歸於闃寂無聲。
驟然,麗川山整個山體震動了一下。緊接著,瀛寰與玄訛同站的那片大地,硬生生地下沉了四五尺之深。
雷電閃電滋滋作響,響徹雲霄,儘數爆炸於這剛剛被造就的淺坑之內。
瀛寰的目光所及之處,儘在眼前的三尺之處,三尺之處就是他劍的儘頭,他劍的儘頭刺穿了玄訛胸膛。
勝負已無需再用彆的言語招式,來複述了。
“你這是要放過我嗎,我的弟弟?”這是玄訛第一次喚瀛寰這個稱呼。
瀛寰沒有再給玄訛一劍,隻將乘黃劍從玄訛身上抽了出來,根本就連餘光都吝嗇給他,“我想告訴你,我有你殺你這個本事。今天可以,明天也可以……”
瀛寰收起了乘黃劍歸入鞘中,他打算立刻就去找薑寧,卻又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血漬。他身上有他自己的血,更多的是玄訛身上的血,全身都如同是在鮮血中沐浴過一樣,看起來十分慎人。
他覺得還是先清洗下,換一身衣物再去見薑寧比較好。
可薑寧的呼喊聲,已然來到了瀛寰的耳邊,“瀛寰!!”
再抬眼,薑寧已經撲到了自己的麵前了。
淚水刷的一下衝了出來,薑寧見到瀛寰這樣全身沐血的可怕樣子,心疼到心裡抽抽的疼痛,“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了。”
她感覺到麗川山震動到那麼大的動靜,再也忍不住想去看瀛寰情況的心情。於是折返了回來。
“太玥,我身上臟……”瀛寰想把薑寧給推開,可她把自己抱得死死的,就像生怕一鬆手就會失去了他一樣,這樣的感覺又讓瀛寰覺得心裡慶幸,“沒事的,不是我的血。隻是看上去比較嚇人了罷了……”
瀛寰說的話,薑寧根本沒有聽進去隻是撲在了他的身上,都開始哇哇大哭了。
他隻能拍著她的後背,一遍又一遍地說,“好啦,好啦。晚上吃什麼還沒告訴我呢……”
薑寧哭著鼻子,“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都傷成這樣了,你知道嗎!”
“為夫,最喜歡的還是吃你……”瀛寰正與她說笑,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卻登時感覺到了身體上的異樣,是那些來自於玄訛身上魔血,正在起了異動。
他第一時間的唯一一個反應就是猛地把薑寧推開,“太玥!走開!”
瀛寰就連離我遠一點,這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來。
薑寧就被他的力量給連推了好幾步,就在她還沒站穩之時。
那些魔血卻已變成了一把尖錐,刺入貫穿了薑寧的丹田氣海之中。
瀛寰都來不及接受眼前的事實,隻能在薑寧的身體倒落在地前抱住她,“太玥!太玥!”呼喚她的名字。
含有萬有之母力量的血脈,在一進入薑寧的體內之後,頓時就擴散到了四肢百骸中去,基本上就是宣判了她的死亡。
半麵法師來遲了一步,醒來的贏官兒驚見如此噩耗,頓時也哭了出來,“娘親!娘親!”跑到了薑寧與瀛寰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