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去過宋青家,知道宋青家怎麼走。
騎上自行車，葉蓁載著沈東和宋青出發去宋青家。
宋青父母都是乾部,住在乾部區，這個區域在長河鎮中心,一眼看去是一排排外形一致、高度一致的筒子樓。
宋青家在筒子樓附近,屬於獨門獨院的小院落。
宋青爬下車,從脖子處拿出鑰匙打開門,“葉老師,我爸媽不在家。”
葉蓁了然，如果宋青爸媽在家,這會不應該大門緊閉，“老師知道了。你回去吧,老師下次再過來家訪。”
宋青點頭，葉蓁喊住他,“關好門,不要給陌生人開門。”
“我知道的。”
宋青打開門，朝葉蓁和沈東擺了擺手後關上門，從裡麵把門鎖上，然後爬上圍牆衝葉蓁喊，“葉老師再見。”
“再見。”
葉蓁騎上車,低頭看向沈東，“大兒子，你要不要騎自行車？”
騎了幾個小時自行車，她的小腿肚跟打了石頭一樣結出硬塊,一抽一抽地疼。
沈東雙眼發亮，“我要！”
葉蓁往後退，沈東順著車前杠爬到車座上坐好。葉蓁用腳撐地，等沈東坐好後才把腳蹬交給他，自己把住車把手，“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出發。”
夜幕降臨，倆人回到家門口。葉蓁拿出車鎖把車鎖上，沈東跟在葉蓁身後，倆人並排著走進屋。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葉蓁把鑰匙放進斜挎包，解下斜挎包放好，“路上耽誤了時間。”
錢小花站起身，“給你們留了半碗麵，吃不吃？”
葉蓁不太餓，扭頭問沈東，“大兒子，你餓不餓？”
沈東肚子不餓，不過嘴巴挺餓，“餓。”
錢小花往外走，隨後端出一大碗番茄麵。沈東捧起碗直接喝一口麵湯，“甜的？”
“我放了糖。”
錢小花擰起眉頭，她留的是兩個人的量，“你吃的完嗎？”
沈東張大嘴巴吸溜麵條，吧唧著嘴巴回話，“吃不完。”
錢小花瞪沈東一眼，轉身往外走，邊走邊喊，“二狗、三狗、四狗，沈風，你們吃不吃麵條？”
幾個孩子蜂擁而出，很快來到門口，沈南跑過去抱住沈東的手，“大哥，給我們留點。”
沈東放下碗，“咱們輪著吃，一人吃一口。”
錢小花一巴掌拍向沈東的後腦勺，“你們就是閒得慌，一人吃一口得吃到什麼時候？沈西，你去拿碗過來。”
沈西吃飯最慢，以至於經常要洗碗，“奶，我不想洗碗。”
錢小花板起臉，“那你彆吃了？”
沈西不說話了，小跑著去廚房拿出四個碗，端著碗小跑著跑回屋，“奶，碗來了。”
錢小花接過碗，把一大海碗番茄麵分出五份，“自己拿。吃碗麵都不安生，還要我伺候你們，真是欠了你們的。”
沈西湊過去抱住錢小花，“謝謝奶，奶辛苦了。”
錢小花這才露出笑臉，她確實很辛苦，早上要伺候一大家子吃早飯，晚上要伺候一大家子吃晚飯，整個沈家就她最辛苦。
“媽，我一會要給沈野寫信，你跟爸有話囑咐他嗎？”
沈東的事必須告訴沈野，葉蓁打算給沈野去一封信，簡單跟沈野說一說沈東的情況，等沈野回來再把詳情告訴他。
錢小花向來跟沈野不親，“沒有。”
葉蓁往外走，回到自己的房間後脫下外套放好，隨後拿出信紙，想了想開始寫信。
第二日，葉蓁把信送到郵局。
秋去冬來，眨眼間又是一個秋天過去。
寒風刺骨，葉蓁解下圍巾，縮著脖子走到火堆邊坐下。錢小花倒出一杯熱水塞給葉蓁，葉蓁趕緊喝一口熱水，“謝謝媽。”
沈老頭拿起木棍撩火盆，從火盆撩出一根手臂粗細的番薯，“老，老二，二家的，吃，番薯嗎？”
“謝謝爸。”
葉蓁放下水杯，搓了搓手才拿起番薯，“今年好像比去年冷。”
幾個小的眼巴巴見著葉蓁，葉蓁剝下一圈番薯皮，“你們要吃嗎？”
沈東咽了咽口水，“不吃，媽，你吃吧。”
葉蓁哈出熱氣，吹了吹番薯上的熱氣低頭咬下一大口番薯。剛從火堆撩出來的番薯十分燙，葉蓁使勁哈氣，敷衍地嚼了嚼就把嘴裡的番薯咽進肚子。
“叮鈴鈴~”
“東南西北開門，你爸回來了。”
沈東往外看，“媽，我聽到我爸的聲音。”
葉蓁站起身走出門口往外看，昏暗的月色下，隱約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影，“沈野？”
“媳婦，我回來了。”
葉蓁回頭，“確實你們爸爸回來了，他在門口。”
沈東嗷一聲往外跑，幾個小的急忙跟上。沈東小跑著跳到沈野身上，“爸，你可回來了，我好想你啊。”
沈東先抱起沈東，然後抱起最小的沈風，扭頭囑咐沈南，“包裡有手電筒，拿手電筒出來。”
沈南拿出手電筒，“爸，這玩意怎麼用？”
“先找開關，找到開關往上按。”
沈南摸了摸手電筒，大拇指按住開關往上按，“亮了，爸，這手電筒真好使，你給我玩兩天行不行？”
沈野放下沈東和沈西，轉過身推自行車進屋，“不行，這是基地的手電筒，我得帶回去。”
沈西爬上自行車後座，“爸，這是你買的自行車嗎？”
“不是，我從基地借的。”
錢小花和沈老頭走出門口，沈老頭看到自行車急忙走過去看自行車，結巴著問：“老，二，你，買，自行車了？”
沈野停好自行車，“基地的，我跟領導借回家用幾天。”
錢小花盯著自行車看，“沒咱家的好，咱家的自行車有三道杠，這輛才兩道杠。”
葉蓁接過沈野的包，“吃了嗎？”
“沒，回來時在基地拿了兩個雜麵饅頭塞包裡，想著路上再吃，沒想到外麵冷得很，西北風颼颼的刮得臉疼。”
葉蓁拿出兩個雜麵饅頭，“媽，給沈野打一碗雞蛋湯吧。”
家裡的米麵雞蛋、油鹽醬醋都歸錢小花管，錢小花把東西全鎖屋裡，自己拿著鑰匙。
“晚上還剩下小半碗醃蘿卜，要不要拿出來？”
葉蓁看向沈野，沈野走近葉蓁，偷偷拉住葉蓁的手，葉蓁甩開他的手，沈野再次拉住，“要，媽，家裡有臘肉嗎，再給我割兩塊臘肉行不行，我好長時間沒聞到肉味了。”
“吃吃吃，吃個屁，沒有！”
錢小花冷哼著離開，不一會，左手端著雞蛋湯，右手端著炒臘肉走進屋，“家裡統共隻有兩斤臘肉，大的惦記臘肉，小的也惦記臘肉，你們可真是親生的爺倆。”
沈野拿起雜麵饅頭，一口雞蛋湯就著一口饅頭，很快把兩個饅頭吃完。
放下碗，沈野看向沈南，“二狗子，把手電筒拿回來。”
沈南正躲在門口玩手電筒，一會開手電筒，一會關上手電筒，一會拿手電筒照自己的眼睛，一會拿手電筒照門口。
聽到沈野的話，沈南迅速關上手電筒，把手電筒藏到身後，“我沒玩。”
沈野走出門，“拿來。”
沈南撅著嘴巴把手電筒還給沈野，沈野伸手揉他的頭發，“彆撅著嘴巴了，明天教你騎自行車。”
沈南切一聲，“用不著你教，我已經學會了。”
沈野彎腰抱起沈南，“喲，又重了。你學會了？自己學的？真厲害。”
沈南得意地抬起下巴，“我在自行車後麵綁了兩根扁擔，我學自行車可厲害了，一次都沒摔。”
沈野放下沈南，“不愧是我沈野的兒子，腦子就是聰明。”
沈老頭走進屋，“老，二，水燒好了，洗澡。”
葉蓁把衣服遞給沈野，沈野衝幾個孩子招手，“聽說你們都不愛洗澡，男孩子不愛洗澡可不行，走，跟爸爸一起去洗澡。”
幾個孩子轉身就跑，跑回屋迅速把門鎖上。
錢小花笑出聲，“跟你小時候一個德行。行了，趕緊去洗澡吧。”
她站起身扭頭跟沈老頭說話，“老頭子，咱回屋吧。”
沈老頭跟上錢小花，來人一前一後離開。
葉蓁打開煤油燈，湊近煤油燈看手下的毛線，拉了拉結成團的毛線繼續織毛衣。沈野摸黑走進屋，放下毛巾湊近葉蓁。
葉蓁扭頭看沈野，沈野瘦了，身上穿著不甚合身的藍色外套，柔軟的頭發服帖地貼著耳朵尖，英俊的臉上帶著疲憊。
“過來。”
“媳婦，夠近嗎？”
葉蓁拿起毛衣針戳沈野的手，“站好，不要動手動腳的。”
撐開沒織好的毛衣在沈野身上比了比，衣袖好像短了得加幾針，衣領有點低，要不弄成高衣領？
不行，沈野每天都要下工地，高領毛衣不方便。
沈野俯身抱住葉蓁，下巴抵住葉蓁的肩膀，“媳婦，這是織給我的毛衣嗎？”
葉蓁放下毛衣，“不是。”
沈野笑出聲，笑著笑著開始打哈欠，“肯定是，媳婦，你真好。”
沈野火力足，身上暖呼呼的，葉蓁沒忍住伸手抱住沈野的腰，沈野低下頭，即將湊近葉蓁的嘴唇時沒忍住又打起哈欠。
葉蓁推開沈野，“困了就去睡覺吧。”
沈野確實困了，為了能在今天回家連著熬了幾個晚上，這會全靠極強的意誌力撐著才不至於閉上眼睛。
“我睡了，你也早點睡，不要熬夜。”
葉蓁瞪沈野一眼，“你睡你的，不要管我。”
沈野太困了，躺到床上秒睡。葉蓁輕輕放下毛線團，躡手躡腳走向床邊，俯身輕輕撫摸沈野的臉頰。
她的眼睛可能瘸了，竟然越看越覺得沈野長得好看。
可能是被沈野感染了，葉蓁跟著打起哈欠，冬天很冷，沈野的懷裡很暖，要不她將就著抱著沈野睡？
是了，免費的自動發熱抱枕不用白不用！
想到這裡，葉蓁脫下衣服爬上床，掀開被子滾入被窩，隨後伸手抱住沈野的腰，好暖，好舒服。
抱著自動發熱抱枕睡覺，葉蓁一覺睡到天亮，沒有在半夜被凍醒。
她起來時沈野不在屋裡，正在門口劈柴。
葉蓁穿上衣服往外走，洗漱後坐在門口邊吃早飯邊看沈野劈柴。沈野很瘦，不過他隻是看著瘦，其實衣服下麵有八塊腹肌。
沈野回頭，“好看嗎？”
葉蓁被包子噎住，“誰看你了？嘖。”
葉蓁臉頰通紅，惱羞成怒站起身，沈野笑出聲，葉蓁臉頰發熱，用手使勁往臉上扇風。
家裡真是沒法呆了！
“媽，爸，我出去家訪，今天中午不用給我留飯。”
葉蓁推著自行車往外走，幾個月前她就想去宋青家家訪，但是宋青爸媽太忙，連著幾個月都沒空接待她，直到昨天才讓宋青轉告她，說是他們這兩天在家。
沈野送葉蓁出門，“媳婦，要不我也去？”
葉蓁看也不看沈野，坐上自行車，右腳一蹬直接騎車離開。
沈野笑出聲，媳婦真是越來越容易害羞了。
寒風呼呼吹過臉頰，葉蓁拍了拍臉，心跳聲漸漸恢複正常。忽然間，葉蓁迷茫起來，她好像有點奇怪。
明明因為沈野心跳加速，但是腦子卻理智地說：不，你不愛他。
葉蓁用力蹬自行車，吹著風，心想，也許她真的跟穿越大神做了某種不為人知的交易，不然她為什麼感受不到自己對沈野的愛？
這太不正常了。
半個小時後，葉蓁到達宋青家。因為宋青父母在家，宋家敞開大門，葉蓁可以直接騎車進去。
“有人在嗎？我是長河小學的老師葉蓁。”
宋青爸爸走出門，“葉老師請進。”
隨後宋青媽媽走出門，宋青媽媽非常有氣質，從她的穿著打扮、一舉一動可以看出她是一個飽讀詩書的大家閨秀。
聽宋青說他媽媽是婦聯乾部，因而葉蓁在宋青媽媽溫柔的眼神上看到一絲堅毅。
“宋青爸爸，宋青媽媽，你們好，我是宋青的老師，今天過來主要是想跟你們聊一聊宋青的情況。”
葉蓁坐下，宋青媽媽給葉蓁送上一杯茶。
葉蓁吸了吸鼻子，這是一杯好茶。
“葉老師，宋青平時在學校乖嗎？沒有給你惹麻煩吧？我們兩個人都很忙，平時都是保姆照顧宋青，說實話，我倆都沒有時間管他。”
葉蓁左右看了看，“宋青不在家嗎？”
宋青爸爸接話，“他出去了。”
葉蓁掏出一個本子，翻開第一頁遞給宋青爸爸，“宋青爸爸，你先看看這個。”
“賬本？”
宋青爸爸托起眼鏡，擰著眉頭仔細看本子上麵的內容，“葉老師啊，這些賬目做得非常粗糙。誰做的？真是不負責任。”
宋青爸爸是大乾部，嚴肅時自帶威嚴。
葉蓁趕緊拿起水杯喝一口茶壓驚，“宋青爸爸，這是宋青做的賬本。”
“什麼？我家宋青會做賬本？”
宋青媽媽湊過去看賬本，一開始是湊過頭去看，看了兩頁後急忙搶過賬本迅速往後翻，“不能吧，這些賬目雖然做的有些粗糙，但能看得出做賬本的人是個大人。”
“我家宋青才五歲，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賬本。”
麵對兩個乾部，葉蓁斟酌著說話，“確實是宋青做的賬本。我今天過來家訪跟這本賬本有關。”
葉蓁詳細跟宋青爸爸和宋青媽媽說宋青在學校的表現，從宋青做的賬本說到宋青在物理方麵的天賦，“我帶宋青去見過孫教授，不過孫教授認為宋青雖然有天賦，但是不足以讓他親自教導。”
“作為宋青的老師，我得為宋青負責人。但我隻是普通的幼兒園老師，認識的人有限，沒辦法為宋青提供良好的最適合他的教學。”
宋青爸爸和宋青媽媽已經愣住，緩了緩，宋青媽媽問，“你是說我家宋青是天才？”
葉蓁不敢打包票，“他十分有天賦。宋青媽媽，我時常因為宋青的心理年齡忘記他的真實年齡。”
她拿過賬本，“單看這本賬本，你們能看出是五歲孩子做的賬本嗎？”
宋青媽媽搖頭，“做這本賬本的人思想很成熟。”
宋青爸爸直接問，“葉老師，你想告訴我們什麼？”
“作為宋青的老師，在看到他對物理的熱愛時，我的想法是找你們做家訪。宋青是你們的孩子，作為他的老師，我隻能把他在學校的情況全部告訴你們，至於以後要如何培養宋青，這是你們做家長的事，我們做老師的不方便乾涉。”
“我想聽聽你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