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招待所在電影院旁邊,統共隻有五間房。
楚懷一家來了十口人，兩個大人,八個孩子，最大的孩子才十六歲,最小的一個才一歲多不足兩歲，剛學會走路,說話還不大利索。
楚懷來招待所開三間房間,夫妻二人帶最小的兩個孩子住一間,剩下的六個孩子自己分組分住兩間房。
葉蓁和沈老頭到達招待所時楚懷一家人正在吃夜宵,買的是學校食堂推出的炸魚餅、椰汁撞奶、烤螃蟹。
燒烤味從屋裡散發到屋外，葉蓁停下腳步。
猶豫一會才抬起手敲門：“楚懷同誌你好,我是長水中心學校的校長葉蓁。”
屋裡停下說話聲，緊接著響起踢踏·踢踏的腳步聲,隨後門被打開。
葉蓁看到一張圓乎乎的腦袋,拉著沈老頭往後退。
停下問：“楚懷同誌,這麼晚過來找你實在是打擾了，請問你現在方便商談合作的事嗎？”
“方便。請稍等一下。”
楚懷關上門,拿出行李箱找出衣服和褲子，拿了衣服和褲子直接往身上套,越是著急越是穿不好衣服,比衣袖卡住脖子。
“你現在套的地方是衣袖，慢慢來，不要著急。”
“客人都來到門口了，不著急不行。”
他直接給衣服轉了個圈,用手摸了摸衣服的衣領，然後縮起脖子，拉過衣服的領口對準頭頂，猛地伸長脖子。
套上衣服後趕緊拿出褲子套上，套上後發現不太對勁：“媳婦，我褲腰帶放哪裡去了？”
楚懷媳婦找出褲腰帶遞給他：“你剛才脫褲衩了嗎？”
“我脫了嗎？”
“我哪知道你脫沒脫？”
楚懷四歲的兒子大喊：“爸爸沒有脫，爸爸穿了兩條褲衩。”
楚懷拍了拍腦門，急忙把褲子脫下，隨後把外麵的褲衩脫下：“過去多長時間了？”
楚懷媳婦看一眼手表：“三分鐘。”
“已經過去三分鐘了？不行，我得再快一點，不能讓客人久等。”
他拿出襪子和皮鞋，單手給兩隻腳套上襪子，伸腳進皮鞋裡麵穿上皮鞋，拿過水壺喝一口水，對準腳上的皮鞋噴出一口水，然後拿過手絹擦了擦兩隻皮鞋的鞋麵。
“我出去了。”
他拿
起公文包，夾著公文包往外走。
不過是開門、關門的功夫，楚懷整個人大變樣，剛才開門時是穿著褲衩，看起來邋邋遢遢的臭男人。
這會穿上西裝外套，穿上皮鞋，再夾著一個皮質的公文包，氣質發生巨大的改變，這樣的打扮使得他看起來特彆像國家乾部。
“抱歉，讓你們就等了。”
“沒等多久。”
葉蓁主動拋出話題：“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請楚懷同誌跟我們一起移步到隔壁會議室說話。”
三個人走下樓，穿過走廊走到電影院門口。
三個人繼續走，走進電影院，通過小門走入電影院底層的會議室。
葉蓁打開燈，拿出熱水瓶和水壺，用柑橘皮和金銀花泡了一壺茶：“家裡沒有好茶，這是金銀花橘皮茶，楚懷同誌若是喝的慣便多喝一點，若是喝不慣便嘗一口潤潤嗓子。”
說話間，葉蓁拿出三個被子，洗乾淨杯子後倒出三杯茶。
金銀花橘皮茶既帶有金銀花的花香味，又夾雜著橘子皮的甘香味，衝泡開後香味撲鼻，使人口齒生津。
葉蓁把茶杯推到楚懷麵前，在楚懷敲了敲桌子後說“聽我爸說你想跟我們合作，不知道你和我爸說的合作是怎麼樣的合作。”
楚懷喝一口茶，沒喝之前覺得金銀花橘皮茶不是好茶，沒想到淺嘗一口發現茶香味濃鬱，橘子皮的甘香味觸動味蕾，能讓人下意識放鬆下來。
“好茶！”
葉蓁給他續半杯茶水，楚懷拿起茶杯喝一口茶，臉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葉蓁打開茶桌，拿出放在櫃子裡麵的花生、炸米條、瓜子以及椰果條。
椰果條的口感類似冬瓜條，外麵裹著一層糖霜，裡麵是滿滿的椰子肉，味道清甜，吃起來既有甘蔗的甜味也有椰果肉的清香味。
葉蓁拿起一根慢慢吃。
楚懷有樣學樣，同樣拿起一根椰果條慢慢吃。
吃過零食，喝過茶水，三個人開始聊正事。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楚，全名楚懷，現在是海城電製廠編製內的導演，代表作有電視機《小姨》，電影《無影腳》。”
葉蓁腦子閃過一道光，忽然想起來了：“原來您是《小姨》的導演呀，怪不得我總覺得在哪裡聽說過您的
名字。”
沈老頭也反應過來：“我，我們電影院經常放《小姨》，可，可多人看了。”
葉蓁觀察楚懷的表情，發現他的臉上露出愉悅的表情。
葉蓁接著往下聊：“您是想跟我們談電視機的版權？”
“不是，不是。實話跟你說，你們沈家電影院做到我們海城好多電影院做不到的事情，現在整個海城都在討論你們沈家電影院。我聽說你們這裡有刻錄機，平日裡不僅能放電視機還能放電影，因此我想跟你們談刻錄機的合作。”
“怎麼個合作法？”
“我想離開電製廠，跟港城一樣成立自己的電影製作公司，但我在這方麵缺乏經驗和人脈，因此我想跟你們合作。我負責拍攝電影，然後把電影賣給你們。”
這是要把電影的版權賣給沈家的意思。
沈家買了電影的版權後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去各大城市建立電影院，跟外邊的電影院一樣拍場次播放最新的電影，以此賣出電影票；二是將電影刻錄到刻錄機上，這樣做不僅可以賣出刻錄機，連帶著可以大量售賣電視機。
畢竟買了刻錄機沒有買電視機也是看不了影片的。
葉蓁覺得這種合作方式可以考慮，不過這種合作方式有利有弊：“楚懷同誌，合作的事咱們可以進一步深談。”
停頓片刻，葉蓁笑眯眯問：“咱們可以簽合約，不過您是想跟我們簽人，還是想跟我們簽作品。”
“這兩者有什麼區彆嗎？”
“簽人的話等於你楚懷同誌加入我們沈家電影院，我們電影院提供資金給你拍電影，五年內或者十年內你需要拍攝一定量的電影，這些電影的播放權都屬於我們沈家電影院，而且我們還要參與電影的拍攝。
“如果是簽作品的話，你就得自己找投資商投資電影的拍攝，然後在完成電影拍攝後找我們電影院談合作的事。”
楚懷明白過來：“事情沒有你說的這麼簡單吧？”
葉蓁笑了笑：“如果隻是簽作品的話我們不一定會買你的電影，到時候我們會根據電影的精彩程度決定要不要簽下你的電影。對我們來說兩種合作方式都可以，對你來說兩種合作方式有利有弊，端看你怎麼選了。”
楚懷剛才說
了，他缺人脈和經驗，所以不可能選擇第二種合作方式。
沒有猶豫太久，他說：“我選擇第一種合作方式。”
“你是個爽快人。”
葉蓁看向沈老頭：“爸，您去學校那邊找姐夫過來。”
沈老頭往外走，不一會帶著杜盛走進屋。
葉蓁讓杜盛坐下幫忙做記錄，自己跟楚懷談合作的大小事宜，談完後由杜盛擬定合作協議，雙方在看過合同，覺得沒問題後簽約。
簽下名字的瞬間代表著合約達成。
葉蓁伸手過去跟楚懷握手：“楚導演，合作愉快。”
楚懷伸手跟葉蓁握手：“合作愉快。”
幾個人從談合作到談合約，再到討論雙方的利潤分配，擬定合約，最後簽下合約。
幾個人關起門來談了一個晚上，不知不覺天色已經亮了。
太陽光打在窗戶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葉蓁收起合約，直接問：“楚導演，您什麼時候開始拍攝第一部作品？”
楚懷精神還在恍惚當中，來這裡的最初目的是想看一看這邊的電影院，看完回家繼續拍電影，沒想過要離開電製廠。
產生離開電製廠的念頭是在來到這裡，進入電影院看完電影後。看著屏幕上閃過的工作人員的名字，忽然產生一種不想在電製廠乾了的情緒。
那時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想法是不乾了，與其在電製廠坐冷板凳，不如自己單乾。
電製廠雖然有保底工資，有編製，但是競爭大、沒有自由，上邊讓拍什麼就得拍什麼，上邊不讓拍的東西，即使拍了一半也不讓繼續往下拍。
前段時間他籌備拍攝一部家庭喜劇，劇本和演員都已經出來了，場地也找好了，臨拍前上邊忽然發來通知說審核不通過，讓他立刻停止一切工作。
為了拍好這部家庭喜劇，他準備了兩年，一年時間用來創作劇本，一年時間用來選角色。
本以為可以憑借這部電視劇躋身國家一級導演的行列，沒想到上邊竟然不通過。
“葉校長，其實我有一個很好的劇本，隻是上邊不看好這個劇本，所以……”
葉蓁揚起笑臉：“什麼樣的劇本？能簡單說一說嗎？”
“可以。劇本講的是這樣的故事，杜大苗和高小花一前一後離異，
雙方帶著孩子組建新的家庭，幾個孩子年紀都不大……主旨是講述南北方離異家庭重組後的生活碰撞。”
葉蓁腦門閃過一群烏鴉，這個故事好熟悉，仿佛曾經看過。
想了想，葉蓁想起來了。
楚懷講的這個家庭喜劇像極了上輩子看過的《家有兒女》，雖然故事的走向以及人物的設定不一樣，但是故事的主旨卻是一樣的。
葉蓁走過去拍了拍楚懷的肩膀：“這樣，我給你撥一筆拍攝啟動資金，咱們邊拍邊上映，若是反響好，咱們就接著往下拍，若是反響不好，咱們就停止拍攝，你覺得行嗎？”
“行，行，葉校長，我劇本和演員都有。”
葉蓁笑出聲：“我懂，我懂，劇本和演員都有了，就差錢了對不對？”
楚懷笑而不語，葉蓁朝杜盛招手，在他耳邊小聲說話。
杜盛點頭，拿著簽訂好的合約離開。
“錢的事我已經吩咐下去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三天內就能把拍攝啟動資金撥到你的賬戶上。對了，因為咱們是邊拍邊播的形式，你這邊多久可以製作好一集電視劇？”
楚懷想了想：“一個星期可以製作出一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