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考上了？葉校長,咱們學校的學生真的全部考上了？”
葉蓁激動得說不出話,把成績單遞給教導主任，示意他自己看。
“381分！雷生考了381分！”
“咱們省最高分是多少分？”
“葉校長剛才說了，雷生是咱們省的狀元,所以咱們省的最高分一定是381分！”
“考上了，全都考上了！我們的學生都考上了。這太不真實了,跟做夢一樣。”
葉蓁跟幾個女老師抱成一團,幾個男老師同樣是抱成一團。
教導主任轉過身去找葉蓁說話：“過幾天肯定會有記者過來找您做采訪,咱們得趕緊準備采訪稿。”
“你是咱們當中最有經驗的,這事交給你辦行嗎？”
教導主任激動得語無倫次起來，說話時嘴裡噴出口水：“您放心,我肯定打起十二分精神來辦這件事。”
葉蓁擦了擦臉：“我相信你。”
葉蓁喊來趙仁梁：“小梁老師，你去通知雷生他們過來領取成績單,順便去跟大隊長說一聲,告訴他雷生考了咱們省的第一名,是咱們省的理科狀元。”
“知道了。”
葉蓁又喊來李老師：“李老師,你去布置小禮堂,一會咱們在小禮堂集合。”
“好的。”
葉蓁挨個點名,讓武老師去張貼成績單，讓張老師去準備表彰大會的獎品,讓程老師去準備表彰大會的演講稿。
當天晚上,整個長水島燈火通明。
“聽說了嗎？”
“咱們島上又出大事了？”
“可不是出大事了！咱們長水島出大喜事了！我聽隔壁的紅嬸說高考成績出來了，咱們大隊長的孫子錢雷生考了全省第一名。”
“我的媽祖娘娘啊，大隊長家的雷生豈不是成了咱們省的狀元。這要是在古代,他可是能當官了！”
“嗯呐！聽紅嬸說因為雷生考了全省的第一名，過幾天會有記者過來采訪他！”
“大隊長家的雷生可真厲害！”
“可不是！不過說來也是奇怪，雷生也算是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早幾年可沒看出他有考狀元的機靈勁兒。”
“他能考上狀元，估計是葉校長在他身上下了功夫。”
“肯定是了。”
“對了，咱們的大隊
長什麼個意思？他孫子考了咱們省的狀元，他家不給媽祖娘娘燒大香嗎？”
“誰說不燒！大隊長家連燒香的日子都定了，說是要在三天後的九時八分十三秒時點燃第一炷香。”
長島人民信奉媽祖娘娘，但凡家裡發生大事都要去媽祖娘娘廟裡燒香祭祀。
先去拜過媽祖娘娘，再回家祭祀祖先。
長水中心學校一共有五百名學生考上大學，這五百名學生中有一半以上的學生是土生土長的長島人民，兩成以上的學生是島外人民。
大隊長組織長水島的所有考生家長一起去媽祖廟祭祀媽祖娘娘，由他進行占卜問吉時，定下吉時立刻開始準備祭祀的東西。
通過六次占卜，大隊長定下祭祀時間在三天後。
祭祀的吉時為九時八分十三秒，一秒不能多，一秒不能少。
祭祀當天，葉蓁被邀請一起去觀禮。
祭祀的隊伍中，一群穿著奇裝異服、帶著海鮮麵具的老老少少走在前麵，他們或敲鑼打鼓，或搖扇跳舞，或撒花高歌。
“吉時到，上供品。”
“錢雷生、錢雷輝、錢雷耀……上前上香。”
“點香。”
“禮成。”
“抬出錢氏宗祠曆代紀事錄。”
“錢雷生出列。”
葉蓁第一次參加這樣的祭祀活動，全程茫然臉，壓低聲音問旁邊的椰花：“錢氏宗祠曆代紀事錄是什麼東西？”
“是一本記錄錢氏宗祠大小事的記錄本。”
“哦，原來是這樣。”
葉蓁看到雷生走上前又問：“為什麼是雷生去拿紀事錄而不是大隊長去拿？”
椰花湊到葉蓁耳邊：“請紀事錄也是有講究的，首先得確定在新的一年內宗祠內部發生了特大事件，其次請宗祠的人必須是為宗祠做了突出貢獻的宗祠內成員。”
葉蓁似懂非懂，長木也好，長水也好，這兩個地方都有自己的宗祠，且對宗祠非常看重。
葉蓁上輩子是無神論者，更是無宗教信仰者，從來不知道大宗祠內部有這麼多的講究。
倆人默默閉上嘴巴，葉蓁看向前麵。
雷生從錢風田手上接過大毛筆，真是大毛筆，光是筆杆就有小孩子的手臂那麼粗。
與之相比，錢氏宗祠的紀事錄是一塊絹布，長達一
百多米，高達一米八，樹立起來時能把整個媽祖廟繞上二十圈。
葉蓁張大嘴巴：“要開始寫了。”
椰花抬頭看一眼：“還沒呢，得先進行歌頌，完了後才能進行記錄。”
“歌頌？”
“就是歌頌雷生他們為宗祠做的貢獻，比如他這次考上大學、成為咱們省的省狀元就是給錢氏宗祠做了貢獻？”
“做了什麼貢獻？”
“給錢氏宗祠揚名。”
下一秒，葉蓁聽到語調奇怪的哼唱聲音，哼唱者由生產大隊的長輩擔任。
教導主任擠進人群，抬起頭在人群中張望，不一會在人群中找到葉蓁。
他急忙走向葉蓁：“校長，省報的記者來了，他點名要采訪您。”
葉蓁點頭表示明白，小聲跟椰花說：“椰花，我有事要回學校一趟，一會大隊長要是找我，你幫我跟他說一聲。”
葉蓁悄悄離開座位，跟在教導主任的走出人群。
剛走出人群，她看到三男一女走進媽祖娘娘廟。
教導主任小聲說：“他們都是省報的記者，三個男人中左邊那個是省報的報社主任，右邊那個是省報的副主任，中間那個是省報的攝影師。”
“看出來了，他脖子上掛著照相機。那位女同誌呢，她負責寫稿嗎？”
“她也是省報的記者，負責編寫稿件。”
葉蓁走過去：“你們好，我是長水學校的校長葉蓁。”
報社主任伸手跟葉蓁握手：“久仰大名。”
葉蓁走過去挨個握手：“歡迎你們來長水島。”
報社主任給攝影師使眼色，攝影師拿下照相機，打開照相機對著葉蓁連照兩張照片。
隨後報社主任走到葉蓁旁邊，攝影師又照下幾張照片。
女記者走上前，拿出本子和鉛筆：“葉校長，您現在方便接受采訪嗎？”
“方便，你問吧。”
女記者在本子上寫了些字，然後問：“當你得知你們學校的錢雷生是咱們的省狀元時，你當時心裡想了什麼？”
葉蓁擠出笑臉，麵對鏡頭給攝影師拍照：“我在想這個叫錢雷生的一定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眾人麵麵相覷起來。
教導主任咳嗽一聲，挪到葉蓁旁邊小聲說：“低調一些。”
葉蓁小聲地回了一句：“我也
想低調，可是咱們的實力不允許啊。”
教導主任發現自己反駁不了。
幾位記者畢竟是見慣了大場麵的，女記者很快緩過神來。
她快速記下葉蓁剛才說的話，接著又問：“長水學校參加高考的考生一共有五百名，而考上大學的學生人數也是五百名。也就是說長水學校的錄取率達到百分之一百，我想問葉校長，百分百的錄取率是怎麼做到的？”
葉蓁眨了眨眼睛，再次麵對鏡頭擠出笑臉：“我們學校的錄取率之所以能達到百分之一百和我沒太大的關係，一是因為我們的老師很厲害，二是我們的學生特彆會考試。”
眾人再次麵麵相覷起來。
女記者心想，這位葉校長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她問這個問題就是想葉校長能說一說自己為高考做的工作，比如帶領一眾老師穿上紅衣裳給學生送考，比如帶頭給學生搖旗呐喊等等。
“還有其他問題嗎？”
教導主任轉過身，轉過去的瞬間使勁兒掐自己的臉。
這是憋笑憋的臉部抽筋。
女記者深呼一口氣，不死心問：“高考時您帶領全校的老師去學校門口給學生們加油呐喊，您當時為什麼要這樣做？”
葉蓁僵硬地笑著，不是很自然地說：“因為我想讓學生們保持良好的考試心態。”
教導主任憋不住了，捂著嘴巴噗嗤笑出聲。
葉蓁回頭瞪他，她不是故意的。
葉蓁說的都是實話，當初決定去學校門口給學生們加油呐喊，為的是給學生們一種精神上的鼓勵。
女記者放棄了，轉而提出：“我想找咱們的理科狀元問兩個問題，請問錢雷生同學方便接受采訪嗎？”
葉蓁給教導主任使眼色，教導主任點了點頭，轉身融入人群，小跑著去宗祠那邊找錢雷生。
不一會，他和錢雷生一起走過來。
跟過來的還有錢風田、雷生爸爸以及錢雷鳴一家人。
攝影師對著錢雷生一頓拍，女記者走近錢雷鳴，直接問：“錢雷鳴同學，當你得知你是咱們省今年的理科狀元時你激動嗎？”
錢雷鳴點頭：“激動。”
“你當時想了什麼？”
錢雷鳴猶豫一會，扭頭看向葉蓁。
葉蓁用眼神鼓勵他，示意他大膽地
說出自己的想法。
錢雷鳴深吸一口氣：“我當時在想是先去京都比較好，還是先去長木比較好。”
女記者來了精神：“誌願早就填了，你這個時候還在想填誌願的事？”
“不是，我想的是先去哪裡玩比較好。”
女記者臉上的笑容僵住：“去玩？”
錢雷生點頭：“嗯，高考前乾媽答應帶我們出去玩。”
他看向葉校長：“乾媽就是我們的校長。”
葉蓁露出僵硬的假笑，女記者感覺自己的職業生涯遇到了滑鐵盧：“你為什麼要喊葉校長乾媽？這是你們給葉校長起的昵稱嗎？”
“不是，葉校長是我的乾媽，擺過酒席的乾媽。”
女記者問不下去了，示意攝影師多拍兩張葉蓁和錢雷生的合影。
攝影師走上前，舉起相機說：“葉校長走近一些，對對對，再近一些，再近，您可以攬住錢雷生同學的肩膀。”
“我沒有他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