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八,回京市的前一天,吃晚飯的時候,白母放了個重磅炸.彈,“等過完年,我和你們一起回京市。”
白父沒有說話,看來老兩口是商量好了的。
白月和邵英華對視一眼,白月歎了口氣,白母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定下來的事,十頭牛的都拉不回來,也隻能等她到京市以後,再見招拆招了。
飯桌上,唯一麵露驚訝的,隻有白勇,他看了一眼白月,動了動唇,下定了決心,“我也去京市。”
白母瞥了他一眼,“我去京市是有正事的,你彆添亂。”
白勇嘟囔了一句,“什麼叫添亂,我去京市也是有正事的。”
白母把碗一放,“那我也跟你掰扯掰扯什麼叫正事,你老大個人了,翻了年虛歲都二十三了,連個媳婦都沒娶著,隊裡像你這麼大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農村人結婚早,孩子生的也早,一般十七八就開始相看人家了,像白勇這樣二十出頭還沒結婚的,在整個公社都是異類。
白勇放在桌上的拳頭握了起來,半晌,隻說了三個字,“不結婚。”
差點沒把白母氣出個好歹,這次談話自然是不歡而散。
晚飯後,白母坐在堂屋裡,抹著眼淚,“我這還不是為他好,你們說說,有他這樣的嗎?”白父和邵英華忙在一旁安慰她。
屋外,樹蔭下鋪了張涼席,白勇坐在涼席上納涼,看著天上的星星,不知在想些什麼。
白月走到他旁邊,坐下,遞給他一塊西瓜,“哥,嘗嘗,老叔家的西瓜。”
白勇擺擺手,“你吃吧。”
白月又把西瓜往前遞了點,“這個季節就老叔家種了西瓜,我跟他說了一籮筐好話他才答應勻我兩個,你嘗嘗唄。”
白勇歎了口氣,接過西瓜,冬季的西瓜隻有成年男人的拳頭大小,也不甜,吃個味罷了。
白勇咬了一口西瓜,隻覺得滿嘴苦澀,“妹,我是真不想結婚。”
“不結就不結唄。”白月也嘗了一口西瓜,西瓜味淡的她忍不住吐了吐舌頭。
跟白母不同,白月上輩子活到了五十多,她是清楚的知道白勇直到那個時候都沒結婚,可見他的決心。
上輩子,白母過的也很苦,大兒子,一副孤獨終老的樣子,小女兒,又感情不順……
說句實話,結不結婚,生不生孩子,都是個人的選擇。
但是看在長輩眼裡,就不一樣了,他們一心認為,隻有結婚,有了歸宿,生了孩子防老,才算圓滿。
也許,白母上了京市,在大城市的耳濡目染之下,能夠稍微改變點看法,這也是白月沒有阻止她去京市的根本原因。
白勇把西瓜放到一邊,自顧自地道,“這段時間,你往家裡寄了不少東西,我也是頭一次知道,外麵是多麼的精彩。”
他垂下頭,眼裡劃過幾絲未明的情緒,“我不想結婚,我想像你一樣,出去轉轉,看看外麵的世界。”
白月每個月會往家裡寄兩百塊錢,白家不再像白月去京市前那樣,全部家底隻有一百塊,白月五十,白勇五十。
白母手頭鬆散了,就常跟白勇念叨,“你看你妹寄那麼多東西和錢回來,你早點娶個媳婦,娶進來也隻有享福的,趕緊讓我抱孫子是正理。”
聽在白勇耳裡,就是要讓他動白月的錢,來給他娶媳婦過日子了。
“我知道了,媽那裡我幫你說。”白月拍了拍白勇結實的胳膊。
聞言,白勇眼裡閃過喜意,“真的?妹,還是你對我好,家裡就你最疼我!”
白月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你先彆急,你去京市可以,但是你想好去做什麼了嗎?”
“媽的生活由我來照顧,但是你是我哥,你有手有腳,是個大男人,我不可能連你一起養,更何況……”白月拉長了聲音,直呼其名,“白勇,你甘心嗎?”
當然不甘心,白勇要是甘願吃妹妹的軟飯,那他還去什麼京市?
白勇對上白月的雙眼,眼神的閃爍慢慢堅定下來,一字一句道,“我不甘心。”
白月從他的眼裡看出他的決心,露出笑容,“好,你到京市以後,先來我店裡乾活,工資就按我們店的平均工資算。”
白勇燦然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伸出手,“成,我們親兄妹,明算賬。”
白月笑著和他擊掌,這份工作,隻是她給親哥的一個踏板,也是先助他在京市站穩腳跟,同為兄妹,他們白家人骨子裡有著同樣的執拗,白勇在京市,不可能做的比她差!
商量好後,白勇看了一眼堂屋裡猶自垂淚的白母,又恢複到了那副期期艾艾的樣子,“你可彆忘了幫我跟媽講好話啊,我能不能去京市,就看你了。”
白月白了他一眼,“我是那說話不算話的人嗎,你且瞧好了,不過有一點……”
白勇正色道,“你說。”
“我跟媽說什麼,你都不能反駁,你能不能去京市,就看在此一舉了。”白月眼裡劃過一絲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