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辭拿著毯子，說在家多穿點的時候，林淩正靠在起居室的靠椅上，看著劇本。
他像是陷入劇本故事中，有些走神，過了好久才回了句好。
開口時，語調淺淡，眉眼慵懶。
這幾天，簡辭讓廚師每天煲了些適合秋冬的湯，給林淩送過來，倒是讓林淩身體養好了不少。
他臉色沒有之前那麼蒼白，病態和脆弱也少了些，仍舊清瘦。
常見的換季感冒，林淩習慣了，覺得簡辭有點大題小做。
兩人之間的關係變得微妙起來。
第二天大清早，林淩收拾好自己出臥室
的時候，簡辭已經吃完早飯。
他正在落地窗邊打著電話，應該是關係不錯的什麼人，反正神情很柔和，語氣也一改往日的冷冽。
林淩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早上是真的起不來。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熬夜，甚至通宵。
可以晚睡，但真的不能早起。
林淩有時候也挺佩服自己的。
吃完早飯後，簡辭已經收拾整齊，穿了件剪裁得體的深黑色長款大衣，一絲不苟透著十足的貴氣，身姿挺拔風度翩翩。
林淩慢悠悠去換了身淺灰色外套，看起來慵懶又漫不經心，淺淡色調襯著身長玉立，與他整個人的氣質更符合了。
兩個人外套裡麵穿了樣式簡單低調白襯衫，是等會兒拍照需要的。
林淩出來時，簡辭正在整理領證要用的證件。
簡辭：“你的呢？”
林淩將東西遞給簡辭，“這裡。”
不知是不是錯覺，林淩總覺得，他們之間不是協議結婚該有的距離。
其他人協議結婚後怎麼相處的？林淩也不知道。
“司機在樓下了。”
“走吧。”
林淩習慣性地在出門前把蝦米安頓好。
整個小區都是一梯一戶，所以幾乎碰不到鄰居，具有非常好的私密性。
電梯間壁麵閃著鎏金光芒，折射著兩人的身影，周圍吹著混合著香氛的暖風，有些微熱。
林淩垂著頭，盯著地上金色的裝飾，似乎在出神。
“林淩。”
簡辭在林淩身後喚了聲，隨後輕輕拿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緞麵盒子。
“嗯。”
林淩輕應了聲。
還未等他還未回頭，簡辭已經小心翼翼探到他衣袖裡的手指。
林淩下意識縮手，但也隻是輕輕顫悠了一下，呼吸淩亂了一瞬，他緩慢回頭，垂著眼，感受到簡辭觸碰他手背的溫度。
簡辭摸到了林淩微涼的指尖，尋到無名指。
明明應該是很容易的事，但是簡辭卻很小心，如同在對待吉光片羽般，仿佛稍不注意就會從指縫溜走。
林淩感覺到一抹冰涼觸及指縫。
他極緩慢地抬手看了眼，發現自己左手的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戒指。
林淩好脾氣地在燈光下晃了晃。
鎏金的電梯間，這枚戒指發出閃閃銀光，沒有冗雜繁複的花紋，款式非常低調，可也能從細微處看出，這款戒指的設計不簡單。
並且，剛好契合林淩的尺寸。
和簡辭手上的是一對。
簡辭的動作，讓林淩生出一種虛幻。
此刻的一切，與他們之間徒有其表的協議結婚，相差太大，有些不匹配。
“等會兒領證，要戴著。”簡辭說完，又問：“怎麼樣？”
林淩抬眼：“挺好。”
這種東西意味性太強，林淩不能
說不喜歡，也說不出口表示喜歡。
簡辭佯裝隱忍：“看來不太喜歡。”
林淩聲音很輕：“挺喜歡的。”
林淩感受到，簡辭此刻站在他身後，電梯間的暖風熏人，氣氛似乎有些微熱稠密。
他內心繚繞著忐忑。
叮——
負一樓到了。
停車場內，一輛黑色六座SUV整裝待發。
林淩上車後，簡辭緊隨其後，關上車門。
車內，除了第一排的司機和經紀人唐黎外，還有位化妝師。
唐黎很快就注意到林淩和簡辭手上的東西，對兩人的關係鬆了口氣。
她曾經覺得，林淩這個人性格不太好，除了好看外也沒太多優點，還擔憂協議結婚後，兩人不好相處。
現在看來，是她多心了。
車後排，經驗豐富的化妝師動作十分迅速，簡單幾下就把兩人妝造畫得妥帖。
“因為是領證拍照，所以簡單修飾一下就好了。”
“林老師，給你補一點口紅，提一下氣色……”
“好。”
……
做完妝造後，林淩靠著車窗，略微閉眼養神。
唐黎還在斷斷續續說著什麼：“這次出行沒有刻意隱瞞，等會兒可能會有狗仔和代拍跟著，所以一定要無時無刻不小心……”
“最近那位二線婚內家暴吵得沸沸揚揚，還想重提以前的熱搜，再牽扯《異域》壓熱度，他們公關是用來當花瓶的嗎？隻要我們這邊結婚證一曬，謠言不攻自破，看他們團隊該怎麼辦？”
“要是同居覺得不適應，等這段時間一過，結婚的熱度消散後可以慢慢分居，不過大概還得一年吧，到時候隔一段時間再假裝同居，被狗仔跟拍幾次……”
簡辭：“暫時不用。”
“好，等會兒下車一定要注意，你們該做的樣子要做足……”
·
終於，車停在民政局門口不遠處。
簡辭邁開長腿下車，氣質冷冽矜貴，風度翩翩地替林淩打開車門，體貼又細致。
林淩對於簡辭突如其來的動作有些不自在。
“走吧。”簡辭唇角泛起微弧，慢條斯理地向林淩伸出手。
林淩略帶僵硬地回應，感受到簡辭牽過自己的手，掌心相接處，溫熱的體溫相互交織。
附近可能有代拍和狗仔，一舉一動必定小心。
“放鬆一點。”簡辭側過頭，氣質依舊矜貴冷冽，看向林淩時，神情多了幾分笑意。
他身上有種很好聞的氣味，極淡的冷調氣息，讓人想到寒山雪原的靜默之意，十分獨特。
林淩今天沒有噴香水，和簡辭相處久了，感覺自己身上也沾染了簡辭的氣味。
林淩勾起唇角回應著，儘量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一點，顯得像一位陷入熱戀即將領證的情侶。
他的演技一向不錯。
今天是工作日
，進入民政局後，大廳沒有很多人，但是也不算少。
林淩和簡辭的出現，讓工作人員略微驚訝了一下。
領證的流程沒有很繁瑣。
先審查證件和證明材料，填寫幾張表格和同性結婚登記聲明書，然後等待排隊叫號。
大廳等待區，還沒輪到簡辭和林淩，兩人就這樣安靜地等待著。
狗仔無法進入這裡，所以林淩和簡辭也就不用刻意偽飾什麼。
簡辭看向林淩：“緊張？”
林淩垂著眼：“有點。”
簡辭去旁邊接了杯熱水，遞給林淩：“沒事，放輕鬆。”
“哦，好。”
林淩接過熱水的時候，還能感受到指縫那枚戒指的存在。
似乎，手指指尖和心臟也在以相同的頻率，跳動著，跳動著。
……
“來，兩位，看這邊，笑一下。”
哢嚓——
閃光燈乍然一晃，林淩麵容被照得雪白，碎發撩在眼尾，冷感之下氤氳著淡淡笑痕。
一旁的簡辭矜貴從容，眉目泛著溫沉，唇角顯露弧度，頭微微偏向林淩。
工作人員蓋好鋼印，將還殘留著打印機溫度的紅本遞過來，熱情祝福道：“祝二位新婚快樂！”
“謝謝。”
簡辭接過結婚證，將其中一本遞給林淩。
林淩下意識拿過，泛紅的指尖摩挲著紅皮的封麵，嶄新的紙張帶著微熱，觸感光滑，一打開，他和簡辭的照片便映入眼簾。
簡辭問：“放文件袋裡？”
林淩回過神，應道：“沒事，我拿著。”
兩人一起出了民政局，整個流程感覺相當微妙。
出門之後，簡辭側過頭，麵色從容攬過林淩，環住後腰。
光天化日，林淩第一次和簡辭這麼近，兩人呼吸交織在一起，似乎連體溫也在和對方交換。
簡辭禁欲自持，很有分寸：“領完證，或許，應該要聊會兒天，自然點。”
林淩顯露輕微笑意，低語回答：“我儘量。”
簡辭氣質沉穩，輕勾唇角：“剛才工作人員說，新婚快樂？”
林淩抿了抿唇，微微下垂的眼眸朦朧著霧氣，沒說話。
簡辭繚繞著無法忽視的鋒芒，讓人捉摸不透：“或許我應該主動一點？嗯？”
沒有人知道最後那個“嗯”音節的獨特。
低沉醇厚，冷靜又克製，帶著全權掌控的壓製感，仿佛渾然天成。
林淩感覺後背緩緩蔓延著微弱的電流，輕輕抿著唇，單薄又漂亮，有種不同尋常的情緒。
暈染著不動聲色的撩意。
簡辭問：“你的界線在哪兒？”
視線相撞，林淩感受到，簡辭的手慢慢滑到腰窩處，緩緩收緊，收緊。
協議結婚後，兩人總是保持著一種微妙而又安全的距離相處，似乎有一條安全線，兩人從不會越界。
可現在，這條安全線，好像變得若隱若現，在緩緩地消失。
“你覺得呢？”林淩輕聲應道。
隔著衣料，隱隱約約透著體溫，後腰似乎有點癢，林淩輕輕掙紮了一下。
“彆動，那邊有代拍。”
簡辭的口吻似乎有強調的意味。
協議結婚第九條，雙方需在公共場合保持基本的婚戀關係，不能被識破。
林淩略帶忐忑地轉移視線，任由簡辭攬著，分散注意力，垂著頭去看手機。
簡辭無意瞥見，發現林淩在看同學聚會的酒店地址，順勢說道：“同學會我送你。”
林淩模糊地應了一聲，有一點抗拒，但不多。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很快到了車邊，簡辭緩慢地放下攬著林淩的手。
他掩著情緒，輕輕試探，“剛才，我越界了？”
林淩沒有說話，慢條斯理地收好手機，帶著冷傲的氣質。
簡辭這次沒有讓林淩回避，繼續強問道：“嗯？”
林淩眸光動了動，動作仿佛開了慢速般，掀起眼簾，纖長的鴉睫微顫，直白地望著簡辭。
這回簡辭讀懂了。
沒有。
其中的含義，他明白了。
做戲得做全套，車旁，兩人都沒有立刻上車。
林淩有些不安，明明叮囑自己此刻是演戲，可他的心臟還是忍不住亂跳。
簡辭緩緩將人抵在車前，重新環上人腰身，比前一次力道更重，也更近。
簡辭非常認真注視著林淩。
林淩耳尖確實有點紅，很淡，不是很明顯，他眼中的猶豫取悅了簡辭，仿佛有什麼東西拂過心尖，彌漫著摻雜細微酸澀的甜癢。
藝人的直覺告訴兩人，哪怕這個地方隱秘，但是此刻，附近有攝像頭，有狗仔有代拍，還不止一個。
簡辭順理成章輕微俯身，臂彎在人腰窩處，手掌一收，這樣，眼前的人便再也逃不了了。
林淩透著一股子慵懶勁，慢慢閉上眼，呼吸有些淩亂，努力整理好表情與情緒。
他眸中常年存在的霧氣，似乎在慢慢消散……
冬季日光撒下暖意。
一抹微熱的觸感在額頭上一吻。
仿佛一陣微風撫過荼蘼，輕輕一碰，緩緩分離，稍縱即逝。
林淩纖長的睫毛微微抖動，緩緩睜開眼，日光柔和，眼前的簡辭依舊矜貴，似乎笑了，貼近的耳語十分清晰。
“林老師，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