輩。
南霽雲於馬上對著許叔冀破口大罵，手中沾染了無數叛軍血液的長刀飛舞，要求同許叔冀決一死戰。
屍山血海裡走出來的氣息撲麵而來，直叫原本心懷鬼蜮的許叔冀戰戰兢兢，諾諾不能言，始終不敢應戰。
南霽雲見狀，心中似是痛快又似是不痛快之餘，隻覺得一陣莫名的悲涼。
然後南霽雲調轉馬頭，去尋賀蘭進明。
“睢陽的存亡早已經注定，是天意，並非是人力之可以挽回，便是我現在出兵，又有什麼用處呢?'
一句輕飄飄的話語，於這節度使心中，早早便判了張巡等的死刑，並沒有任何救援的意思。
座上酒正酣，南霽雲見到賀蘭進明之時，這位朝廷所封的節度使正在大宴賓客，欣賞歌舞。座中之所放置的，是醉人的美酒和佳肴。
但南霽雲卻隻覺得心中在滴血。
隻是有求於人，為了那困守在睢陽城中的袍澤和同伴，南霽雲按捺了性子，對著賀蘭進明道：
"如果城池失守，我願意以死謝罪。但是現在，還請您能夠發兵救援。"
賀蘭進明卻隻是笑，並不接這話茬。
不過這位節度使雖然沒有救援睢陽的打算，卻又欣賞南霽雲的勇猛，想要這勇士為自己所用。於是拍手，歌舞變幻無數的酒肉恍若流水一般被端上來，更有人聞弦歌而知雅意，不斷勸誡南霽雲觀賞歌舞好生
吃喝。
“我昨日衝出睢陽城之時，將士們已經整月吃不到糧食了。現在您不出兵，卻於此設宴奏樂，又叫我如何能夠吃進去?"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這世間有人貪生怕死貪圖榮華富貴，抑或是可以共患難卻不可共富貴。自然有人堅守信義不願意隨波而逐流，更不願意放下一同受苦的同伴和袍澤。
同睢陽城的人間地獄一片慘象相比，賀蘭進明的麾下自是天堂。但南霽雲卻是拔刀斷指，以此明誌，表示同睢陽共同進退的決心。
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想要留下我南霽雲，賀蘭進明，你配嗎?
滿座俱是大驚，原本熱鬨喧囂的宴會一時之間針落可聞。
於是南霽雲環視眾人，而後開口：
“雖然我南霽雲有負所托，沒有請到援軍，但終究是到了這裡，於是便給諸位留下一指以示誠心
叛軍的十幾萬人留不住我南某，你賀蘭進明如果想要留住南某，不妨試試。
看是你死，還是我亡?
想要我南霽雲效忠於你，怕不是在做夢。
於是最終，賀蘭進明不得不放棄強行留下南霽雲並且迫使其屈服的打算，使其離開。雖然斷了一指，卻氣勢不減甚至愈發凶戾的南霽雲按刀出城，竟是無人敢攔。隻是出城之後的南霽雲卻是越想越氣，彎弓搭箭猛地回頭，一箭射在了城頭的高塔之上。
"待我破滅叛賊回來，定殺你賀蘭進明!"
隻是南霽雲同樣清楚，這樣的誓言終歸隻是誓言，此生怕是再沒有了實現的機會。
然後南霽雲到了真源，得到了李賁送馬百匹，又在寧陵宿營時，得到得到城使廉坦的三千軍隊。
至此再無所獲。
於是南霽雲隻能帶領著這三千人乘夜突圍入城，奔赴那既知的結局和最後的戰場。
可惜被叛軍發覺並且加以阻攔，於是最終，到達睢陽的才一千人。
但好在正逢大霧，又有張巡聽到聲音打開城門進行配合，終是叫南霽雲帶領著這一千人回到了睢陽。
不僅如此，還從叛軍處搶奪到了幾百頭牛，趕入城中。
老皇帝雖然成了上皇，雖然失去了權柄，
雖然看似對朝局與時政並沒有了太多的關注，但對於這些，多多少少還是知道那麼一點的。
所以這肉其實並不是同類的肉，而是南霽雲從叛軍手中搶奪而來的牛肉嗎?腦海之中泛著這樣的念頭，老皇帝好似機械一般的、麻木且狂熱的將那肉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