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雲稍稍正色。
洗手間裡光線明亮,趙虞君不能抽煙，隻有些懶散地靠在門板上，腦袋微垂,視線往下並不看人。
一縷光恰好從她頭頂打下。
從這個角度來看,她的眸色稍有些深了，大半張臉都淹沒在黑暗裡，略略顯得陰沉了。
這一瞬間，傅朝雲覺得,好友並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謝謝。”
她先是謝過了趙虞君的建議,隨後道,“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我,並不想那麼做。”
趙虞君抬頭,目光落下來，那裡頭是不容遮掩的濃黑。
“……哦？”
傅朝雲知曉那抹黑並不針對自己,開口道。
“兩個人在一起,還是要給彼此生存空間的。”
“她還是她,我還是我,隻是我們原先平行的生活線逐漸會交疊在一起,以這個交彙麵作為基礎延伸,形成一個新的圈子。”
“我希望這個過程是自然的,敞開的,而不是用一種道德層麵上的束縛的方式將彼此徹底綁住,好吧,這樣或許確實能夠更久地在一起——”
講到這，傅朝雲攤攤手，開了個玩笑,“但我不想成為怨偶呢。”
趙虞君似乎也被她的描述逗笑了，輕笑一聲，可眼底的深色並沒有褪去，又問，“那她如果要跑呢？”
傅朝雲想了想，“那就是我做得不夠好，隻能再做的好一點，更好一點，再把人追回來咯。”
隻這一句，卻叫趙虞君眼底卷起更多的狂風海嘯，“那你要是做的足夠多了對方還要跑呢？！”
傅朝雲一愣，她笑著，眼神卻逐漸認真。
“有沒有可能，隻是站在自己角度自以為做的好，其實在對方看來並不然？”
“又或者，你所謂的好隻是讓對方覺得壓力更大更痛苦了？”
這會輪到趙虞君動作頓住了，“那麼這種情況你會怎麼辦？”
“彼此都稍微冷靜一下吧。”傅朝雲道，“但也有一種可能，一旦冷下來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當然，這些都是我跳出來站在第三者視角想到的，真要陷入那個局裡，還不知會如何。”
趙虞君的神色有片刻的迷茫，傅朝雲瞧見了，卻故意移開視線不去打擾。
片刻後。
趙虞君又開口，“抱歉，剛剛是我情緒過於激動了。”
“沒事。”
傅朝雲依舊是一副輕鬆的模樣，不放在心上。
稍稍平定情緒後，趙虞君再次看向傅朝雲——
她比其他那些狐朋狗友更關心好友一些，節目不說從頭到追到尾，cut是看了一些的。
特彆是這段時間，那兩人關係突飛猛進。
但作為過來人，趙虞君能感覺到在這兩人的相處中、在這場關係裡，無論是傅朝雲還是裴雪枝，她倆似乎都少了些什麼。
她不太能看清。
卻隱約能感覺到，裴雪枝對好友是存了幾分占有欲的，儘管大部分時候掩飾得很好，可依舊偶爾地會流露出來。
可傅朝雲呢？
勸退前女友唐瑩，懟走情敵秦臻言……是，這些的確是爭搶並宣誓主權的做法，卻也是傅朝雲原本性格就會做出的事情。
她不像裴雪枝那樣，會因為處在這段關係裡，做出一些曾經不會做的事情，她的所作所為依舊符合過往一切的行為邏輯，也叫人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特彆。
看似甜甜蜜蜜推進中，但嚴格論起來，傅朝雲對裴雪枝的占有欲似乎又太淺了。
這到底是不夠愛，僅僅隻能作為喜歡呢；還是太愛了以至於能夠將自己的姿態放得如此之低……
趙虞君搞不明白，也不太懂。
不過她本身就是個昔日的失敗者，感情的事情又各不相同，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她方才說的有些話還是過線了。
“抱歉。”趙虞君再次道歉。
“沒事。”傅朝雲明白她的意思，笑笑，“你為我好，道什麼歉啊？這就生分了不是，你可是我最鐵的——酒肉朋友啊！”
趙虞君臉上也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去！”
又過了會。
傅朝雲問起，“最近怎麼樣？突然當起戀愛專家了，是有什麼情況？”
“沒，就那樣咯。”趙虞君恢複一貫散漫的姿態，“你又是工作又是綜藝的，我就隻能出來，跟那些Omega或者Beta們玩咯。”
“我不在無聊啊？”
“滾吧你。”趙虞君瞥她一眼，做出個嘔的表情，“彆說那麼肉麻的話，我可不想跟你傳出什麼AA戀的謠言，要被那誰誰打不說，本身就怪惡心的。”
傅朝雲笑笑，“我看你理論知識挺豐富啊。”
趙虞君雙手一攤，“電視上看的，以及億點點自己的實踐經驗。嗯，億點點啦。”
“算了，一樣都不靠譜。”傅朝雲嫌棄道，倏然畫風一轉，“接下來你估計也不怎麼能見到我，有什麼新打算？”
“我？”
趙虞君始終懶洋洋地靠著，眼底的深澤這會已全部褪去，隻半睜不睜，慵懶得很。
“繼續混吃等死唄。”
“你彆自己想談戀愛了就拉著彆人一起，我才23歲，暫時不想被綁死，也不想那麼早踏入愛情的墳墓。”
她頓了下，忽而抬頭看看上邊，“就這樣談談戀愛不也挺好，就各取所需，也不用負責。”
傅朝雲望過去，忽然笑了一下，“阿虞開心就好。”
“彆用這種語氣說話，惡心吧唧的。”
傅朝雲也沒計較，招呼了一下好友，“回去了。”
趙虞君語氣帶著點幸災樂禍，“那你恐怕是回不去了。”
“什麼？”
“散了。”
“那麼早？”
“嗯。”趙虞君輕輕應了聲，也沒多說，“反正這個時間點你不是要去找你家那誰？直接滾吧，叫你出來也沒勁。”
傅朝雲也不在意，“買單了？”
“嗯。”
“那我們枝枝的飲料呢？”
趙虞君其實一直很注意分寸，除了剛剛那段話，聊天中提到裴雪枝也是用代稱。
並非不禮貌，隻是好友老婆的名字從自己嘴裡出來，怎麼聽都覺得奇怪。
此刻聽傅朝雲這個理所當然的語氣，再也忍不住地一扯嘴角，“你給自己老婆買東西，怎麼有臉讓我買單的？”
那更奇怪好麼！
傅朝雲隻是笑，拍拍對方肩膀就走，離開前多說了一句，“對了，我上次那個公關團隊挺好用的，不然我介紹給你啊？”
“用不著。”趙虞君極不耐煩地擺擺手，“趕緊麻溜地滾！”
等傅朝雲包括攝影師一道滾遠了，趙虞君才緩緩出來，卻是抬頭看了眼上邊，走廊的燈光宛若懸日當空，晃得叫人眼暈。
她跟傅朝雲能成為最好的朋友不是沒有理由的。
這些年，趙虞君各種小O小B，玩得快分得也快，跟那位一樣，她流連花叢卻是不曾碰過一個的。
也曾想過就這麼算了，誰在乎呢？可冥冥中她又有一種感覺，如果真碰了，那一切就徹底回不去了。
將公關團隊介紹給她？怎麼用？給誰解釋？
**的。
她現在連人都不知道在哪兒！
不，或許動動人脈還是能找到的，她或許想過，卻不敢再去找，就怕像當年那樣……
趙虞君輕輕一笑，英氣的麵龐襯出三分苦澀，她閉了下眼，麵前的光也暗下。
算了吧。
放過彼此吧。
*
傅朝雲離開會所時，手裡還提著一杯飲料。
今天趙虞君會提到這點也不意外。
許是最近發展迅速，網上有不少人都在開玩笑說，傅朝雲已經見過裴雪枝的娘家人了——指她經常去A大接送或陪課，已經見過裴雪枝不少任課老師和同學了。
就問傅朝雲那邊的娘家人什麼時候安排上？哪怕不見父母，好歹朋友什麼的得見見吧。
傅朝雲不覺得這群狐朋狗友有什麼好見的，除了趙虞君其他都是湊人頭的，見麵還汙了枝枝這個人呢，至於趙虞君……剛才好友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單獨見麵她恐怕還覺得尷。
並不急於一時。
至於家裡那邊，顧爹倒是催過，隻是她現在跟枝枝關係都沒有定下來，這樣對枝枝也不好。
所以再等等吧，或許她應該再將進度加快一些？
公路上，傅朝雲正在開車。
“係統。”她叫了一聲。
【……】
傅朝雲也不在意係統的日常裝死，笑道，“說實話，事情能發展成今天這樣，還等多謝你當年發任務叫我去參加戀綜呢。”
【……】
“謝謝你，統界月老。”
【……】
“或許你可以改個名字，叫紅娘係統？”
一而再再而三被自家宿主挑釁，係統終於繃不住了，【啊啊啊啊你不要再說了！你好可怕，你不要過來啊啊啊！！】
抱歉，它破防了：）
*
傅朝雲又去了趟A大，將裴雪枝接回彆墅。
如今這一切，對她、對裴雪枝而言都是熟門熟路，仿佛再正常不過的事。
晚飯後，九人齊聚，一邊看電影一邊各自聊天。
又過去一周。
這一周裡，又有兩場約會成立，不過除了秦臻言的第一次，大夥都沒再過去湊熱鬨。
一是體驗過了，沒人能有傅朝雲那樣的騷操作；二者這兩場分彆是戚長風和夏時宜發起的，對象都是倪嬌嬌，這他們三人湊一起就足夠組成一個修羅場了！
話雖如此，可當天公布人員時，秦臻言的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這次電影選的是部經典愛情片，電影緩慢播放，直播間彈幕也在不斷滾動著。
【秦臻言最近好安分啊。】
【死心了吧。】
【還彆說，他不纏著裴雪枝一個勁地表現自己，忽然看起來也沒那麼油了。】
【這效果，可不比成天打廣告那*漬厲害得多了？】
【最近他好像對符離稍稍有點意思？加油啊，33歲的大哥哥！】
【有暗示，不過沒先前追裴雪枝那次時那麼明顯，想來挫敗過一次，現在也是要麵子的……吧？】
【笑死，符離根本不理，封心鎖愛了。】
【我看好小綠茶！】
【戚長風和夏時宜還在打啊。】
【我感覺倪嬌嬌都煩死他們兩個了，兩個人開打，她作為女主角被迫卷進去，太慘了。】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不如這兩個A在一起吧，嬌嬌姐獨美！我們嬌嬌姐怎麼能為了一兩個Alpha所停留呢？她應該去采摘整片森林！】
【好耶！】
【唐瑩還沒使用約會權吧？】
【對比秦臻言，唐瑩這個傅朝雲的前女友真的非常安分了，安分到……好像都沒什麼存在感？】
【那邊朝雲慕雪發展太快了，她能怎麼辦嗎？湊上去也是挨打，秦臻言的例子就在眼前，還曆曆在目呢！】